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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三


  周中岳正在替巴天福和韓天壽二人解穴,車淇叫道:「這兩個是壞人!」話猶未了,巴天福已是一躍而起,抓著了周鳳。

  周中岳大吃一驚,伸手來抓。巴天福喝道:「姓周的糟老頭子,你要不要孫女性命?快快給我退下!」巴天福抓著了周鳳作為人質,他的師弟韓天壽跟著便過去要捉安陀生。

  周中岳正自後悔,忽見巴天福笑聲未絕,雙臂突然軟綿綿的垂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周鳳已經掙脫他的雙臂,反手就給他一記耳光。只聽得「咕咚」一聲,正在向安陀生跑去的韓天壽和他的師兄同時倒下。原來是車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用兩枚銅錢打中了他們的穴道。巴、韓二人的本領本是遠在車淇之上的,只因他們的穴道剛剛解開,氣血尚未暢通,又看不起車淇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就冷不防著了她的道兒。

  周中岳氣惱不過,左右開弓,噼噼啪啪,又打了他們幾巴掌。安陀生道:「暫且留下他們的狗命,還有用處。」車淇說道:「周老爺子,這位安老闆是自己人。」周中岳這才醒起,應該先替安陀生解開穴道。

  但安陀生是給宇文化及的獨門手法點了穴道的,周中岳雖然內功深厚,卻解不開,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車淇道:「讓我試試。」一試之下,居然解開了安陀生的穴道。原來她的武功雖然並不很高,但她的父親車衛卻是通曉正邪各派武學的宗師,對於點穴解穴,尤甚擅長。車淇家學淵源,試用父親別出心裁的「解穴訣」,竟也把宇文化及的獨門點穴功夫破解了。

  她這手解穴的功夫一顯,拓跋圖和宇文化及都是不禁心頭一凜,同時也知道了她是車衛的女兒無疑了。拓跋圖暗暗後悔剛才沒有將她擒下。

  但此時雙方的混戰,卻還是拓跋圖這邊稍佔上風。拓跋圖心裏想道:「倘非速戰速決,待會兒就是敵眾我寡了。」金光燦、宇文化及與他同一心思,當下趁著車淇、周中岳等人給藥幫一眾救治的時候,加緊攻擊。

  拓跋圖的「龍象功」最為厲害,一掌猛過一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來。谷嘯風、李中柱還不怎麼,功力稍弱的韓珮瑛已是感到有點支持不住,功力更弱的任紅綃和業已到了強弩之末境地的辛龍生更是感到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正在劇鬥之中,忽見塵頭大起,一彪人馬疾馳而來,打的是金國官軍的旗號!

  金光燦大喜道:「王守備,快來捉賊,那幫藥販子都是金雞嶺強盜的同黨!」拓跋圖縱聲笑道:「你們去捉那些小賊,這幾個強盜你們就不用管了。」

  安陀生筋絡已舒,一肚皮悶氣正自無處發洩,最先衝上來的幾個官兵登時倒了楣,給他像捉小雞似的一手抓著一個,就摔出去,眨眼間摔倒了六七人之多。車淇揮舞雙刀,也斬傷一個軍官。藥幫的伙計、腳夫扶創躍起,用擔扁、用虎撐也把許多官兵打得頭破血流。

  那個袞州的統兵官王守備大怒喝道:「不要活的,把這伙不怕死的強盜通通給我射殺!」

  金國官兵退出十丈之外,亂箭向周中岳和藥幫眾人射去。安陀生叫手下圍成一圈,他和周中岳、周鳳、車淇四個武功較強的人各護一方,撥打亂箭。但金國的官兵太多,亂箭如雨,時間一久,他們終須支持不住。不過片刻,已是有幾個伙計受傷了。

  正在十分吃緊之際,忽見官軍陣形大亂,原來又有另一彪人馬殺來,這彪人馬打的卻是金雞嶺的旗號。

  只見一個手舞雨傘的鄉下少年,衝入官軍之中,所到之處,宛如波分浪裂。給他雨傘掃著的無不筋斷骨折。王守備挺起長槍迎擊,只聽得震耳欲聾的「噹」的一聲,火星四濺,王守備的長槍竟然給這少年的雨傘打斷。

  王守備虎口流血,嚇得當真是魄散魂飛。說時遲,那時快,這鄉下少年模樣的人猛地一聲大喝,已是把王守備曳下馬來,高高舉起,一個旋風急舞,叫道:「安老闆接著!」這位「守備大人」就像皮球一樣給他拋了起來,飛過一眾官兵的頭頂,直向塌下的木棚那邊飛去。安陀生站穩馬步,接著這位「守備大人」的時候,仍是不禁晃了兩晃。

  官兵見金雞嶺好漢殺到,早已慌了,此時長官又已被擒,焉能還有鬥志?每個人都是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發一聲喊,登時四散奔逃。

  谷嘯風大喜叫道:「公孫大哥,你來得可正好呀!」原來這鄉下少年正是他的好友公孫璞,他手裏拿的是玄鐵寶傘。

  公孫璞道:「你們歇歇,讓我會會龍象法王的高足。」宇文化及不識他的玄鐵寶傘厲害,日月雙輪一推,和玄鐵寶傘碰個正著!

  輪傘相交,噹的一聲巨響,火星蓬飛,宇文化及虎口酸麻,月輪脫手飛上半空。這一驚非同小可,轉身就跑。

  李中柱一招「玄鳥劃砂」,如影隨形疾追過去,暖玉簫指向他背心的「風府穴」。宇文化及喝道:「日輪也給了你吧!」反手一擲,磨盤大的一團銀光壓將下來,竟是隱隱挾著風雷之聲!他在龍象法王門下武功最高,這一擲又是他的救命絕招,是以雖然是在和玄鐵寶傘硬碰之後,這一擲的力道仍是非同小可。

  李中柱霍的一個「鳳點頭」,玉簫輕輕一帶,日輪從他頭頂飛過,餘勢未衰。公孫璞大喝道:「誰要你的破銅爛鐵,拿回去吧!」寶傘一張,擋個正著。日輪飛了回去。

  飛回去的力道比他擲過來的力道更大,宇文化及那裏敢接,慌忙搶了官軍的一匹戰馬,落荒而逃。李中柱和他距離最近,但因閃避他的飛輪,遲了片刻,追之已是不及。公孫璞笑道:「他已經把兵器留下,雖未投降,亦已繳械,由他去吧。」

  辛龍生看見公孫璞來到,想起自己從前給完顏豪愚弄,幾乎害了他的性命之事,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慚愧。

  金光燦趁著他心神不寧之際,唰的一劍便刺過去。公孫璞剛剛回過身來,一聲大叫,飛撲過去。人未到,掌先發,一股劈空掌力,把金光燦的劍尖震得歪過一邊,但雖然如此,劍尖劃過,依然劃破了辛龍生的衣裳。設若沒有公孫璞的劈空掌力盪開他的劍尖,給他刺個正著,那就真是不敢設想了。

  說時遲,那時快,公孫璞身形一起,寶傘張開,儼如摩雲巨鳥,凌空擊下。金光燦見過玄鐵寶傘的厲害,焉敢硬接?身軀一矮,迅即變招,刺他雙足。公孫璞一個盤旋,寶傘自下而上反挑上來,金光燦想要變招,那裏還來得及?噹的一聲,長劍反彈回去。幸而他是劍法輕靈,用的力道不大,反彈之力,尚不致令他長劍脫手。但長劍反彈回去,亦已把他的肩頭割傷了。金光燦慌忙也學宇文化及的做法,去搶官軍的一匹戰馬,把那名小軍官踢下馬去,搶了馬匹便逃。

  拓跋圖喝道:「好小子,竟敢如此猖狂。你敢和我硬拼一掌麼?」公孫璞放下玄鐵寶傘,喝道:「你以為你練成了第九重的龍象功就可橫行無忌嗎?來吧!」雙掌一交,發出鬱雷般的聲音,震得眾人耳鼓都是嗡嗡作響!

  拓跋圖悶哼一聲,倒退三步,心頭大震:「這小子怎的如此厲害?年紀輕輕,功力竟似還勝於我!」眼見宇文化及和金光燦都已跑了,自忖孤掌難鳴,如何還敢戀戰?其實若是只論本身功力,公孫璞還是稍有不如的。只因他在劇鬥之後,雖然是第九重的龍象功亦已打了折扣,此消彼長,反而就比公孫璞稍遜一籌了。

  拓跋圖從官軍叢中硬闖出去,官軍怕他又來搶馬傷人,四下躲避。那知拓跋圖卻不搶馬,雙掌呼呼亂劈,用龍象功開道。距離較近的官軍給他的劈空掌力打得人仰馬翻,反而阻礙了隨後追來的義軍,這就給拓跋圖趁機逃脫了。

  韓希舜嚇得慌了,但他沒有拓跋圖這等功力,要跑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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