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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六


  谷嘯風把那封密件交給了韓佩瑛,冷笑說道:「程老狼,你也有今天!不過從今之後,你若是真正能夠洗心革面,縱然武功廢了,也未嘗不可以重新做個好人。」

  他說了這幾句話,正要下手廢掉程彪武功,韓佩瑛展開那封公函,看了幾行,忽地叫道:「且慢!」

  穀嘯風一愣,回過頭來,問道:「什麼事情?」

  就在此時,忽聽得程彪一聲慘叫,七竅流血。韓佩瑛頓足道:「糟糕,他自殺了。」

  原來程彪自知不免一死,他是一生作惡逞慣威風的,心想一旦武功廢掉,只有別人欺負他,沒有他欺負別人的了,他有多少仇家,那些仇家能夠放過他嗎?「縱然能夠保全性命,成了廢人,又有何用?」

  思念及此,一口濁氣湧了上來,便即自斷經脈而亡。

  任紅綃道:「這條老狼,本來罪該萬死,他死了也就算了,管他作甚?」

  韓佩瑛道:「你不知道,這封文書──」

  任紅綃道:「這封文書怎樣?」

  穀嘯風已經料到幾分,說道:「是否這封文書提及的事情,有些你看不懂,要想盤問他的口供。」

  韓佩瑛道:「正是。你看這幾句話,似乎金雞嶺上還有金寇的內應呢。」

  原來這封密函,是完顏長之寫給兗州知府和駐在兗州的金國總兵的。除了吩咐他們繼續監視金雞嶺義軍的動靜之外,還透露了一個秘密,要他們和暗藏在金雞嶺上的「自己人」聯絡,但信內卻沒開列「自己人」的名字,只說他們倘若持有「王府」所發的「信物」來到兗州府衙,那就可以證明他們是「自己人」了。「信物」為何,也沒有說。想必那是完顏長之早已知會兗州知府和總兵的了,所以不必多提。

  穀嘯風沉吟片刻,說道:「這是有點麻煩,金雞嶺上咱們有近萬弟兄,不知誰是奸細,可不能一一搜查。不過知道了總比不知道好,到了金雞嶺,咱們再和柳盟主計議吧。」

  此時周鳳已替爺爺敷上了金創藥裹好傷了,谷、韓等人過去和他們重新相見,周中嶽自是感激他們的救命之恩,不在話下。

  韓佩瑛笑道:「小鳳,那次在老狼窩,多謝你來接我。想不到今天會在這裡碰上你們。這幾年我倒是曾經兩次到過百花穀的,卻不知你們是在那裡?」

  周鳳聽了她的說話,不禁面上一紅。

  要知那次在老狼窩,周鳳是奉了奚玉瑾之命,中途攔截韓佩瑛的車駕,「接」她到百花穀的。說是「迎接」,其實卻是綁架,為的是奚玉瑾要破壞韓佩瑛和穀嘯風的婚事。

  周中嶽一聲咳嗽,替女兒掩飾窘態,說道:「自從公子和小姐離開百花谷之後,家人各散東西,我們也沒有再回過百花穀了。谷相公,韓姑娘,你們雖然是好事多磨,終於還是在一起了,我還沒有恭喜你們呢。」

  韓佩瑛笑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今天能夠見著你們,我很高興。咱們現在不是大家都很好麼?」

  周中嶽道:「多謝韓姑娘貴言,這話也真說得不錯,我和小鳳這次是從蘇州回來的,我已經替小鳳找到了婆家啦。」

  周鳳羞得滿面通紅,說道:「爺爺,你怎麼一見著韓姑娘就說這個。」

  韓佩瑛大喜道:「小鳳,恭喜你了。是那一家?」

  周中嶽道:「是蘇州楊家。」

  穀嘯風道:「江南大俠耿照的外祖父有個徒弟名叫楊雁聲,也是蘇州人氏,不知可是他們這一家。」

  周中嶽道:「不錯。小鳳的夫婿正是楊雁聲的侄兒。我已經替他們定下婚事,這次是想讓小鳳回去稟告小姐,再擇日子為他們完婚的。」

  韓佩瑛道:「那你們就不用回百花穀了。奚姐姐不在家,她是在金雞嶺。」

  周鳳忽道:「韓小姐,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韓佩瑛道:「何事?請說。」

  周鳳說道:「聽說我家小姐已經嫁了人,她的丈夫名叫辛龍生,不知是真是假?」

  韓佩瑛苦笑道:「人事變化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你聽到的這個消息並沒有假,不過現在已是又有變化了。」

  周鳳問道:「什麼變化?」

  韓佩瑛道:「這個,這個……」

  周中嶽問道:「是不是他們鬧翻了?」

  韓佩瑛歎口氣道:「不錯,聽說他們因為性情不合,終於又告分手。不過他們並沒吵架,是和和氣氣的分手的。」

  周鳳歎道:「我家小姐真是苦命。唉,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了。」

  韓佩瑛怔了一怔,說道:「什麼怪不得?」

  周鳳道:「前兩天,我們在路上曾經碰見那個辛龍生,他和一個很漂亮的小姐作伴。我不認識辛龍生,爺爺卻是見過他的。他們親熱得很,我還只道他是背著我家小姐做出對不住她的事呢。」

  韓佩瑛說道:「那個少女一定是車淇了。」

  周鳳問道:「車淇是誰?」

  穀嘯風道:「二十年前,有個名震武林的人物,名叫車衛……」

  話猶未了,周中嶽已是聽得吃了一驚,說道:「原來那位姑娘就是這個大魔頭的女兒嗎?」

  穀嘯風說道:「這位車老前輩倒不像一般人所說的那樣邪惡,恐怕只能算是介乎邪正之間的人物,如今則更是改邪歸正了。」

  周鳳恨意未消,說道:「他找到這樣一個奢攔的岳父做靠山,怪不得不要我家小姐了。」

  谷嘯風知道周鳳和奚玉瑾的感情,名雖主僕,實如姐妹,再向她解釋,她也是不能釋然於懷的,當下轉過話頭,說道:「周老伯,原來你和辛龍生是早就相識的,他和你說了一些什麼,我正想知道他的消息。」

  周中嶽道:「我認識他,他可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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