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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八


  谷嘯風道:「什麼花招?」

  丁實道:「不知他是真的把我當作伙計還是有心試我,臨走的時候,我送他出門,他竟然賞我一錠銀子。」說罷把那錠銀子拿出來,只見一個本來是橢圓形的元寶捏成了扁扁的一塊,銀子上的指痕清晰可見。丁實笑道:「這就是他想嚇唬我的花招了。我不動聲色收下來,還向他道了一聲多謝呢。」

  谷嘯風笑道:「或者他已經對你有點疑心,好在你沒報以顏色,令他捉摸不透。」

  丁實說道:「是呀,所以事情過後,我就索性假戲真做,回家裝病。一面叫人暗中打探這廝的來歷。」

  谷嘯風道:「可有端倪?」

  丁實說道:「尚未查得出來,不過在這三天之中,他都曾經在店子附近出現。」

  韓珮瑛心中一動,正要把她們在茶館中的遭遇告訴丁實,恰好綢緞店裏又有人來,正是那個上午和谷嘯風打過交道的二掌櫃。他見谷嘯風在座,十分驚詫。

  丁實和他說明原委,他連忙賠禮不迭。谷嘯風笑道:「這怪不得你,怪的該是我來得太冒昧了。」丁實問道:「那個小子今天還有沒有出現?」

  二掌櫃道:「我正是為此來稟告老闆的,那小子已經走啦。」

  丁實道:「你怎麼知道?」

  二掌櫃拿出一張辭行的帖子,說道:「這是他親自送來的,說得十分客氣,說是想不到這次討賬討得如此順利,未能向老闆面謝,心實不安,叫我把這張辭行的謝帖等你回來給你。看來他得了一千兩銀子,亦已心滿意足啦。嘿嘿,這次咱們倒是應了一句俗話,財散人安樂了。」

  丁實拿過那張謝帖來看,只見上面的具名是「李中柱」三字。眉頭一皺,問谷嘯風道:「這十年來我在大都,江湖上新出道的後一輩人物我並不熟悉。谷兄,這人的名字,你可曾聽人說過?」谷嘯風道:「李中柱?沒聽人說過。」任紅綃聽了這個名字,似乎頗是留神,不過她也沒有說話。

  韓珮瑛本來想把在茶館中的遭遇說出來的,但聽說這個少年已經走了,她也不再說了。

  這晚丁實陪谷嘯風聊天,谷嘯風想起日間之事,問丁實道:「丁香主,日間我提及任天吾的時候,你的神色似乎有異,敢請你是知道他的什麼消息。」

  丁實笑道:「正是。日間有任姑娘在旁,我不便說,你那位舅舅早已到了大都,現在料想是在完顏長之的王府作客。」

  這消息對谷嘯風來說並不新鮮,不過他當然還是要詢問這個消息的來源。

  丁實說道:「我沒有見到你的舅舅,不過我卻見著了他的徒弟。」

  谷嘯風道:「是余化龍嗎?」

  丁實道:「正是。有一天,有個御林軍的軍官到我的店子購買衣料,還請我們派個裁縫跟他回去。我一瞧這個軍官似曾相識,一想想了起來,原來他是在十多年前和你的舅舅到過我們長鯨幫的那個余化龍,當時你的舅舅還是俠義道中的成名人物,我們對他都很尊敬。是以我見他的徒弟余化龍變成了一個金國的御林軍軍官,覺得很是奇怪。」

  谷嘯風道:「任天吾早已不是俠義道了,我也早已不把他當作舅舅了。但余化龍見著了你,不知他可認識?」

  丁實說道:「十多年前他到長鯨幫的時候,我只是一個小頭目。長鯨幫這麼多人,他不會特別記得我的。那天他到我的店子裏,我也沒有以掌櫃的身份去招呼他,我一認出了他,就躲開了。料想他還未曾看見我呢。」

  谷嘯風道:「後來怎樣?」

  丁實說道:「後來他帶了裁縫到御林軍的營房去,那個裁縫告訴我,是給一個老頭子做衣服。余化龍叫這老頭子做師父的。」

  丁實接著說道:「當時我還不敢相信,只道余化龍或許另有一個師父,後來仔細問了那個老頭的形貌,這才知道確實是任天吾。」

  谷嘯風道:「任天吾蓄意投奔完顏長之,這是我早已知道的了。卻不懂他要做衣服,為何不親自到你的店子裏來?」

  丁實說道:「我猜他還想繼續欺騙俠義道中的人物,是以雖然已經變節,卻還須躲躲藏藏,不願給外人知道。」

  谷嘯風道:「那他是枉費心機,他的本來面目,連他自己的女兒都瞞不過了,還騙得過別人嗎?」

  丁實說道:「我就是害怕你們還未知道,你已經知道,那就好了。」

  谷嘯風道:「任天吾這老賊固然可恨,余化龍這廝也是極其可惡。他是個有奶便是娘的傢伙,兩年前曾經投靠蒙古,如今又投靠了金虜,我若是遇見了他,絕不將他放過。可惜那天我不在你的店子裏。」谷嘯風是曾經受過余化龍造謠陷害,故此對他痛恨非常。

  丁實說道:「我也約略知道此人為人,他以前在江湖上是專門造謠生事,挑撥是非的。不過他如今公開做了金國的御林軍軍官,倒是不會有正直的人再上他的當了。」接著笑道:「谷兄,你要見著他倒是不難,說不定過幾天你就會見著他了。」

  谷嘯風道:「為什麼?」

  丁實說道:「聽說他在金虜的御林軍中,做的正是名副其實的『鷹爪』工作。他是漢人,完顏長之就利用他和京城裏有地位的武林中的漢人來往,例如各大鏢局,他都是時常走動的。所以孟霆的虎威鏢局重新在大都開張之日,他多半會來。」

  谷嘯風道:「好,到了那天,我改容易貌前往,找個機會幹掉他。」

  丁實道:「我勸你還是忍耐些時,別要連累了孟老鏢頭。」

  谷嘯風道:「這個我懂,我不會當場下手的。」

  一宿無話。第二天中午時分,丁家忽又有個不速之客登門。看門的家人拿了一張拜帖來見丁實。拜帖上的具名正是「李中柱」。

  那家人說道:「我本來不敢隨便開門的,但因昨天來了這位谷少俠,我恐怕他也是和咱們有點關係的人,故此請他稍候,容我稟報。香主,你是見他還是不見?」

  丁實笑道:「他昨天才到店子留下謝帖辭行,今天卻又找到我家裏來啦。看來他是非要見我不可的了。」

  谷嘯風道:「讓我去打發他吧。」

  丁實笑道:「別忙,先讓他進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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