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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六


  那個家人奉命去帶李中柱進來。家人走後,丁實說道:「我猜他昨天是暗地裡跟蹤你們,這才發現我這裡的住處。他既是陰魂不散,糾纏不清,咱們也正好趁這機會,弄清他的底細。待會兒你替我招待客人,見機而作,我仍然裝病。」

  穀嘯風道:「可不可以動武?」

  丁實說道:「你試試他的虛實也好,瞧瞧他是什麼門派的。他若是來歷不明,又糾纏不清的話,你替我把他攆走。不過,也別傷他性命。」

  說至此處,已聽得有腳步聲從大門外走來,丁實就躲進裡面。

  穀嘯風正待「招待」客人,忽聽得韓佩瑛在屏風後面小聲說道:「嘯風,你過來一會。」

  原來她和任紅綃早已得知消息,悄悄躲在屏風後面偷聽了。

  谷嘯風隔著屏風道:「什麼事?」

  韓佩瑛道:「這個李中柱不是別人,正是我們昨天在小茶館碰著的那個惡少。」

  此時李中柱剛剛走上臺階,她們在屏風後面偷看,已是看得一清二楚。

  任紅綃接著低聲說道:「待會兒你問問他是那裡人氏。」

  剛剛說得這兩句話,那個客人已是踏上臺階的最上一級,站在客廳的門外了,穀嘯風便出去迎接客人。

  李中柱打量了穀嘯風一眼,說道:「這位大哥是──」

  穀嘯風道:「我是店子裡的小夥計,這兩天過來幫忙老闆料理家務。」

  李中柱哈哈一笑,道:「你老哥太客氣了,我瞧你可不像一個小夥計。」

  接著說道:「前幾天我聽說你們老闆到外地收帳,故此沒有登門造訪。但聽說丁老闆昨天已回來了,這才敢來探問。」

  穀嘯風知道他說這番話乃是有意為丁實圓謊,也好為自己製造登門造訪的藉口的。當下也就不說破他,說道:「李先生消息很是靈通,佩服,佩服。不過我們老闆是患了病回家的,他可不能見客。」

  李中柱道:「我不可以去探望他麼?」

  穀嘯風道:「老闆病得不輕,如今他的家眷正在病榻前服侍他,恐怕有些不便。」

  李中柱道:「我遠道而來,卻是非見他不可的。」

  穀嘯風道:「我已得老闆吩咐,你有話和我說也是一樣。」

  說至此處,丁家的小廝托著茶盤出來,要給客人敬茶,穀嘯風道:「給我。」

  接過託盤,說道:「李兄,你喝了這杯茶潤潤喉嚨再說!」

  他單掌托著茶盤,掌心內力一吐,茶杯忽地跳起,李中柱若是用手來接,非得也運上內力不可。兩股內力一碰,杯中的熱茶定然濺得他滿頭滿面。

  韓佩瑛在屏風後面看得暗暗好笑,心裡想道:「難為谷大哥想出這樣一個捉弄惡客的法子,既可試探對方的本領,又不至於就傷了他,且看他如何對付這惡作劇。」

  心念未已,只見李中柱神色自如地笑道:「谷兄,別客氣。」

  張口一吸,有如長鯨吸水,手指都沒觸著茶杯,已是把滿滿一杯茶喝得乾乾淨淨。他吐了口氣。贊道:「好茶,好茶!」

  茶杯躍高寸許,端端正正的又落在盤中。

  這一下暗中較量內功,可說是各有千秋,難分勝負。穀嘯風暗暗稱奇,想道:「昨日聽佩瑛所說,我只道這廝是個無賴少年,想不到他練的竟是正宗內功。不知他是那位高人的弟子?」

  李中柱喝過茶,說道:「谷兄,那天我到你們寶號,可沒見你。」

  穀嘯風道:「那天我恰不在店裡。」

  李中柱道:「那麼我在你們寶號的事情,不知谷兄已否知道?」

  穀嘯風道:「我聽得掌櫃的說了。李兄,你今日再來,可是帳目有欠分明麼?老闆已經吩咐過我,當日倘是未曾付足,相差多少,我可以代他清付。」

  李中柱哈哈一笑,解下背上的「褡褳」(一種長條形的包袱),說道:「你們的老闆真是慷慨無比,不過他可是猜錯了。我不是來討帳的,我是來還錢的。」

  穀嘯風道:「那天你說小號欠你們的貨款,二掌櫃是按照你所說的數目,一文不多也一文不少的給了你,何以今日卻來還錢?」

  李中柱道:「說來真是難為情得很,那天是我弄錯了。幸虧禹城敝號昨天來了一個夥計,他是趕來告訴我的,說是欠我貨款的是另一家,不是你們寶號。」

  穀嘯風道:「老闆只叫我付銀子,沒叫我代收銀子。你若當真弄錯,那就請到小店轇轕吧。」

  他不知李中柱弄的是甚玄虛,心想且把他推出門去再說。

  李中柱道:「我不想多走這一趟了,谷兄,你就代貴寶號收下吧。」

  口中說話,突然就把那「褡褳」向穀嘯風一拋。褡褳有一千兩銀子,那就是六十多斤重的東西了,這一拋的功力非同小可!正是:

  千金輕一擲,來歷費疑猜。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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