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鳴鏑風雲錄 | 上頁 下頁 |
二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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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叫化在前山鬥得暗暗叫苦,他的徒弟韓希舜在後山和奚玉瑾纏鬥,卻是正在大佔上風,得意洋洋。 韓希舜笑道:「奚姑娘,你拼了命也沒用。說老實話,我倒是愛惜你,你願意聽我勸告嗎?」 奚玉瑾緊咬牙根,一聲不響,唰的一劍就攻過去。這一招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劍勢十分凌厲。 可惜她已是氣力不佳,韓希舜把摺扇輕輕一撥,就把她的青鋼劍撥開了。 韓希舜又笑道:「奚姑娘,依我說呀,你與其和我拼命也沒有用,不如咱們交個朋友,這樣既可以保全你的性命,又可以保全你那掛名丈夫的性命。以後你們雖然分手,你也總算是對得住他了。」 奚玉瑾氣怒難禁,罵道:「放你的屁!」把性命置之度外,心裏想道:「我若落在他的手裏,立即自斷經脈而亡!」 正在吃緊,忽地有個人旋風也似地跑來,叫道:「啊,玉瑾,當真是你!」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谷嘯風。 原來那天丐幫的焦奕前來報訊的時候,谷嘯風恰好到東洞庭山去會一位寨主,不在王宇庭的大寨。 奚玉帆一來是因為谷嘯風和他的妹妹有一段尷尬情事,與他同去,反而不便;二來也覺得有公孫璞和自己聯手,任何強敵,足以應付,是以也就不等待谷嘯風回來了。 王宇庭是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的,當晚谷嘯風從東洞庭山回來,王宇庭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谷嘯風聽說奚玉瑾和丈夫被一個老叫化所擒,自是不禁大吃一驚。 王宇庭說道:「本來我是要把你叫回來的,可是奚少俠說等不及了,他們定要馬上動身。奚少俠和公孫少俠的武功我是知道的,他們二人聯手,足可抵敵當世任何高手,何況還有一位明霞島主的女兒和他們同去,自是可以無妨。不過,聽焦奕所說,那老叫化的武功之強,恐怕也是世間少有——」 王宇庭這樣說法,當然是想谷嘯風趕去相助的。其實無須王宇庭表露意思,谷嘯風已恨不得插翅飛去了。 谷嘯風暗自想道:「玉瑾的丈夫心胸狹窄,我見了他們夫婦,不免是要彼此都有點難為情的。可是難為情事小,救他們脫險緊要。難為情就難為情吧,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不待王宇庭把話說完,便道:「他們走了多少時候了?」 王宇庭道:「中午動身,走了半天了。」 谷嘯風道:「我走快點,或許還能趕上!」當下向王宇庭問清楚了到松風嶺的走法,便即連夜動身。 由於他沒人帶路,上了松風嶺,雖然找到了老叫化所住的那個地方,卻多兜了兩個圈子,走的方向也和公孫瑾他們不同,一個是從前山上去,一個是轉錯方向,最後才從後山繞了過來。 想不到未曾見到奚玉帆他們,就先見著了奚玉瑾,而奚玉瑾又正在和一個公子哥兒模樣的人惡鬥,谷嘯風這份驚愕自是不用說了。「奇怪,為什麼只是她一個人?她的丈夫呢?」 辛龍生是給韓希舜點了穴道躺在亂草叢中的,谷嘯風匆匆趕來,無暇細心察看,還沒瞧見。 奚玉瑾在這緊急關頭,做夢也想不到突然會見著谷嘯風,她的驚愕比谷嘯風更甚,這剎那間,也不知是悲是喜?想要說話,卻是喉頭哽塞,說不出來。 高手比鬥,那容得稍有分心,韓希舜正找不到一個可以不傷她而將她生擒的機會,見她驀地一呆,立即欺身進招,喝道:「小娘子,給我躺下吧!」 話猶未了,谷嘯風已是如飛趕上,叫道:「瑾妹,小心!」 只聽得「嗤」的一聲,奚玉瑾的衣裳給韓希舜那把摺扇撕去了一幅,這把摺扇的扇骨是鋒利的鋼片做的。 這還幸虧是因為韓希舜聽得背後金刃劈風之聲,急於回身抵擋,這才沒有點著了奚玉瑾的穴道。 奚玉瑾一個「細胸巧翻雲」,倒縱出數丈開外,低頭一看,只見衣裳當胸之處,已給撕開一幅,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胸脯。 裸露的部分雖然不多,但在講究禮法的宋代,女子的身體,是只能讓丈夫看見的。江湖人物雖說比較不拘小節,亦是甚感難以為情的了。 不過奚玉瑾在尷尬羞愧之中,心裏亦有絲絲甜意。 谷嘯風剛才不知她的丈夫就在一旁,突然見她遭遇危險,心情緊張之下,脫口而呼「瑾妹」,這兩個字對奚玉瑾來說,那是久已不聞的了。 過去熱戀當中,谷嘯風每天不知要叫她幾十百遍「瑾妹」,那時這個稱呼自然不會在她心頭引起異樣的感覺,此際時移勢易,忽然重又聽到谷嘯風這樣叫她,多少甜蜜的回憶,剎那間都在奚玉瑾的腦海中翻湧出來,一陣甜絲絲的感覺過後,接著是難以名說的哀愁。 奚玉瑾一陣迷茫,眼光一瞥,忽見她的丈夫躺在草叢裏,雖然不能動彈,目光卻是冷冷的正盯著她,這是不信任她的目光,也是憤激的目光。 奚玉瑾面上一陣青,一陣紅,連忙整好衣裳,正要過去看她丈夫,忽聽得「噹」的一聲,抬頭一看,只見谷嘯風躍起一丈多高,韓希舜正在猛撲過去,趁他身形未穩之際,摺扇點向他的後心。 奚玉瑾瞿然一省,心裏想道:「當務之急,必須先把這廝打敗,龍生對我多疑,那也只能暫時由他去了。」 奚玉瑾不再看她丈夫,青鋼劍揚空一閃,退而復上,與谷嘯風聯手,夾擊韓希舜。 谷嘯風道:「奚姑娘,你歇歇吧,這小子我應付得了。」他剛才那一躍避招還招,看似危險,其實卻是搶佔攻勢的高招。 就在此時,奚玉瑾忽地又似乎隱隱聽得辛龍生「哼」了一聲,奚玉瑾呆了一呆之後,看出谷嘯風確實佔了上風,就退過一邊了。 辛龍生叫不出來,喉頭還是會咕咕作響的,但谷嘯風正在全神貫注的與韓希舜搏鬥,這樣微弱的聲響,他可是完全沒有留意。 奚玉瑾本來就想過去的,但不知怎的,忽地對丈夫起了反感,卻只是退下一邊,並不過去。她手按劍柄,調勻呼吸,仍然在注視著谷、韓二人的搏鬥。按情理來說,她這樣做也是應該的。韓希舜是個勁敵,谷嘯風雖然暫時佔了上風,她也不能不作萬一的準備。 谷嘯風長劍一顫,抖出了七朵劍花,一招之內,遍襲韓希舜的七處穴道。 韓希舜冷笑道:「班門弄——」一個「斧」字未曾出日,谷嘯風的劍鋒已是貼著他的額角削過,不是他閃得快,天靈蓋可能就要給利劍洞穿。韓希舜大吃一驚,輕視敵人的說話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原來若是只論點穴的功夫,韓希舜當然是在谷嘯風之上,但論功力卻是有所不如。而且韓希舜是和奚玉瑾鬥過一場的,多少也消耗了一些氣力。 谷嘯風的「七修劍法」乃是以準、狠兩字訣著名的上乘劍法,幸虧韓希舜練過穴道銅人圖解的功夫,天下任何點穴、刺穴的指法劍法他都能夠化解,這才可以勉強應付。不過剛才那招,由於功力不足,蕩不開谷嘯風的劍尖,只能臨危躲閃,也還幸虧躲得快,才沒傷著,不過也已是嚇出一身冷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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