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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奚玉瑾道:「不知老前輩和他的姑姑結的是什麼梁子?」

  那老叫化哼了一聲,說道:「你問的也太多了,老叫化可沒工夫告訴你呢。我不強迫你,你願意跟你丈夫就跟來吧。」

  說了這話,老叫化拖著辛龍生就走。奚玉瑾追上前去,說道:「請問老前輩高姓大名。」

  老叫化怒道:「你這女娃兒也忒囉唆,你叫我老叫化不就行了。」

  奚玉瑾不敢再問,心裡想道:「這老叫化本領如此厲害,想必是丐幫中的高手?」

  老叫化拖著個人,登山涉澗,如履平地,奚玉瑾使出全副輕功,兀自落在他們後面。

  那老叫化也似乎知道她的本領如何,並不回頭看她,卻始終和她保持著數丈的距離,讓她不至太過落後。

  奚玉瑾忽地得了一個主意。

  奚玉瑾素來愛美,每次出門,總忘不了要帶一盒胭脂,這次也不例外。那老叫化走在她的前面,一直沒有回頭望她,奚玉瑾大著膽子,悄悄打開胭脂盒子,用指甲挑了一點胭脂,在一方手帕上寫道:我們夫婦給一個老叫化捉去,仁人君子,拾獲此帕,請送太湖王寨主,金簪聊作報酬。辛龍生、奚玉瑾。

  奚玉瑾是把手伸入懷中偷寫的,字跡寫得歪斜了草,但料想還可以辨認出來。寫好之後,拔下頭上一根金簪,折好手帕,用金釵穿過它,插在路旁的一棵樹上,那老叫化在她面前數丈之遙,果然沒有發覺。

  這方金釵釘著的字帕給人拾獲的希望甚為渺茫,但總是有個希望。至於她為什麼叫拾獲的人向太湖王寨主王宇庭報訊,而不是向辛龍生的師父文逸凡報訊呢?則是因為下面兩個原因。

  第一、這個地方距離太湖只有兩天路程,距離文逸凡所在的中天竺則有七天路程,她急於脫困,當然是就近向王宇庭求援的好。

  第二、王宇庭佔領太湖,對附近的百姓很好,百姓和義軍親若家人,倘若樵夫、獵人發現這方字帕,多半會給她送到。文逸凡的住址只有江湖上俠義道中的成名人物知道,普通百姓,只怕連他的名字也未必知道。

  奚玉瑾做了手腳,暗自想道:「這老叫化未必會注意到我的頭上少了一根金釵,若是給他發覺,我就裝作驚詫的神氣,說是中途跌落了。」

  老叫化拖著辛龍生走得飛快,奚玉瑾使出全副輕功,緊緊跟在他們後面,不知不覺,上了一個山峰,只見山頂有間石屋。

  忽聽得「咿咿呀呀」的叫聲,樹林裡有個披著獸皮的小廝跑出來,約莫十六七歲年紀,體格甚是壯健,長得幾乎有老叫化那麼高。這小廝扛著一隻吊睛白額虎,他雖然長得不算矮,但這只老虎實在太大,前腳搭在他的肩上,後腳還是拖在地上。

  老叫化斥道:「虎兒,我叫你守門,你總是不安本分,又跑去打老虎了。」

  那小廝也不知是否聽見了師父的說話,只是望著奚玉瑾傻笑。

  老叫化道:「我這徒弟是個啞巴,在山上長大,很少看見外人。不過,他對你並無惡意,你不用害怕。」

  當下笑道:「這是別人的媳婦兒,你傻乎乎盯著人家幹嘛?」

  那小廝黑臉泛紅,喉頭發出「荷荷」的喊聲,老叫化笑道:「奚姑娘,他是說你漂亮。」

  奚玉瑾心裡想道:「這小廝赤手空拳就能打死一隻老虎,不用他的師父監視我們,有他看守,只怕我們已是偷走不了。」

  進了屋子,老叫化把辛龍生推入柴房,笑道:「未來的武林盟主,委屈你在這柴房受苦幾天,待你的姑姑來了,只要她向我求情,我就放你。」說罷,輕輕一拍,便給辛龍生解了穴道。

  辛龍生幾曾受過這等委屈,他聽這老叫化的說話,似乎對他的姑姑也是頗有顧忌,穴道一解,不禁就發起怒來,「哼」了一聲,說道:「有膽的你就把我殺了!哎喲,哎喲,哎喲!」

  話猶未了,只覺遍體如焚,十分難受。本來還想再罵幾句,已是罵不出來了。

  老叫化冷笑道:「我殺你做什麼,讓你多吃一點苦頭不更好麼?哼,你再嘴硬,我還有更厲害的手段請你嘗嘗好滋味呢!」

  奚玉瑾慌忙替丈夫求情,老叫化這才笑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姑且饒他一次。」說罷把那紅漆葫蘆一頓,說道:「我的獨門點穴手法,本來在穴道解了之後,也要受苦三天的,只有喝了這酒,才可免你受苦。嘿,嘿,酒中可有老叫化的口涎,你喝不喝?」

  辛龍生遍體如焚,實在忍受不住,只好捧起葫蘆,捏著鼻子喝了幾口。老叫化搶了過去,笑道:「你擺什麼少爺架子?哼,你嫌老叫化醃臢,老叫化可還捨不得給你多喝呢!」

  辛龍生喝了這酒,果然便覺遍體清涼,但身體仍是軟綿綿的使不出力道,對這老叫化的點穴功夫好生驚駭,不敢再發一言。

  老叫化道:「奚姑娘,你願意留在這裡服侍丈夫,我可以讓你自由走動。你什麼時候要走,我也決不阻攔,只不許你將他帶走。」說罷,回過頭來,對那小廝說道:「我和他們說的話,你聽清楚沒有?」

  小廝點了點頭,老叫化道:「倘若我不在家裡,這個人要走的話,你把他的雙腿打斷,這姑娘要走,你就不必留難。」

  小廝又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老叫化冷笑道:「你這小子倒是好福氣,有這麼一個賢慧妻子。」

  老叫化出了柴房之後,辛龍生滿面通紅,說道:「瑾妹,雖說你是嫁豬隨豬,嫁狗隨狗,但你我只是夫妻的名份,你可不必陪我受苦。」

  奚玉瑾知道他氣量狹窄,心想道:「原來他是為我剛才說的這兩句話犯了心病。」

  想起自己為他受苦,仍然給他奚落,不覺眼圈一紅,說道:「你我已經拜堂成親,做了正式夫妻,你怎麼還說這樣的話,唉,咱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屋簷底下,我勸你還是暫且忍住一時之氣吧。」

  辛龍生話出了口,這才覺得有點過分,心中也有歉意,說道:「瑾妹,你待我這樣好,我真不知應該如何感激你才是。」

  奚玉瑾強顏笑道:「夫妻之間,何必說這樣的客氣話?」

  奚玉瑾口裡是這麼說,心裡想起了穀嘯風往日對她的溫柔體貼,卻是不禁有點黯然神傷了。

  ***

  奚玉帆到了太湖西洞庭山王宇庭的山寨,住了幾天,仍然不見他的妹妹和辛龍生來到,也沒有得到他們的任何消息,心裡十分著急。

  這一天來了一個中年叫化,是丐幫中的一個八袋弟子,姓焦名奕。

  焦奕來的時候,奚玉帆和公孫璞正在陪王宇庭說話,焦奕道:「這兩位是誰?」

  王宇庭知道丐幫的八袋弟子前來,定然是有事商量,說道:「這位是百花谷的奚少穀主,這位是耿大俠的弟子公孫璞,他們都不是外人,焦香主,有話你但說無妨。」

  焦奕忽地哈哈笑了起來,說道:「這可真是巧極了。」

  王宇庭怔了一怔,說道:「什麼巧極了?」

  焦奕望瞭望奚玉帆,笑道:「奚少俠,令妹是不是芳名玉瑾?」

  奚玉帆又驚又喜,連忙問道:「焦香主,你可是有舍妹的消息麼?」

  焦奕道:「不錯,我就是為此來的。請你先看看這個。」說罷拿出一根金釵和一方手帕。

  奚玉帆吃了一驚,說道:「這金釵正是舍妹的,焦老前輩你是從何處得來?」

  焦奕道:「是這樣的,松風嶺出現了一個蹤跡可疑的老叫化,接連幾天都在山口的險峻處所睡覺。我的弟子發現他的行蹤,初時還以為是本幫的長老,告訴了我。我跑去暗中窺伺,這才知道不是,我起了疑心,就在松風嶺上躲藏起來,看他究竟是想幹些什麼。第二天就看見令妹夫婦二人從那裡經過,出事了!」

  原來焦奕乃是那個地方的丐幫首領。

  此時,王宇庭已經把那方手帕展開,和奚玉帆一同看了奚玉瑾在手帕上寫的那封信了。

  奚玉帆大驚道:「原來他們竟是給那老叫化捉了去,這老叫化是什麼人呢?他的本領這樣高強,難道不知辛龍生是武林盟主文大俠的掌門弟子?」

  焦奕說道:「我就是因為這老叫化的本領委實太過高強,自忖決不是他的對手,當時不敢聲張。

  「令妹誤會他是我們丐幫中人,這件事我們丐幫當然不能不管。我本來要向幫主報訊的,但幫主在北方,遠水不能救近火,我想想還是照令妹的吩咐,來給王總舵主送信的好。」

  王宇庭道:「人多去恐怕打草驚蛇,這老叫化的本領如此高強,可得找幾個好手去對付他。」

  奚玉帆知道王宇庭在此風雲緊急之秋,難以擅離山寨,說道:「我們三人前往,大概也可以和那老叫化鬥一鬥,請焦香主給我們帶路,不用王寨主操心了。」

  正是:

  三英尋異丐,連袂探荒山。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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