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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那舟子道:「這倒沒有聽說,不過我只是一個小頭目,總寨主的賓客,我也不盡知道。」

  王宇庭是太湖七十二家的總寨主,大寨在西洞庭山。搖到對岸,棄舟登山,王宇庭早已和穀嘯風在半山迎接他們了。好友相逢,自是歡喜無限,不過在無限歡喜之中,奚王帆想起那次穀嘯風的婚變,和他的妹妹鬧出的軒然大波,卻是不禁頗為感慨,有點尷尬了。

  王宇庭不知就裡,說道:「奚少俠,你們是從文大俠那兒來的吧,令妹和文大俠的掌門弟子成婚,我抽不出身子去喝喜酒,很是抱歉。」

  奚玉帆吃了一驚,說道:「舍妹未曾來到嗎?」

  王宇庭詫道:「令妹新婚,怎會來此?」

  奚玉帆怔了一怔,說道:「文大俠說他們早已來了的,何以還沒有到呢?」

  王宇庭不禁亦是有點驚疑,說道:「是嗎?那恐怕是在路上碰著什麼事耽擱了。但你也不必擔心,江南的武林人物,誰不識文盟主的掌門弟子?有事耽擱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你們先住下來,待我派人給你打聽打聽。」

  既來之則安之,奚玉帆等人也只好如此了。

  這晚奚玉帆與穀嘯風聯床夜話,說起別後各人的遭遇,大家都是不勝感慨。

  奚玉帆說道:「我這次在臨安韓侂胄的相府碰上一個人,你一定意想不到。」

  穀嘯風說道:「什麼人?」

  奚玉帆道:「辛十四姑。」

  穀嘯風果然甚為詫異,說道:「她怎麼會在相府之中出現?」

  奚玉帆把穴道銅人圖解的故事和如何碰上韓希舜與辛十四姑的經過,一一告訴了穀嘯風,穀嘯風聽得驚奇不已,說道:「不瞞你說,這個辛十四姑我也正想找她。」

  奚玉帆道:「哦,你也要找她,為什麼?」

  穀嘯風道:「佩瑛的爹爹在她家裡養病,她卻失了蹤,佩瑛擔心得不得了。要找佩瑛的爹爹,不是先得找她嗎?」

  奚玉帆歎了口氣,說道:「幸好你當時沒有見著韓老英雄。」

  穀嘯風懂得他的意思,假如當時自己見著韓大維,當然是一定會提出要和韓佩瑛退婚之事了,想不到一年來的變化竟是如此巨大,穀嘯風不由得心中苦笑了。

  ***

  事情的變化,確實是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的,辛龍生和奚玉瑾這對夫婦的遭遇就是如此。

  且說辛龍生夫婦奉了文逸凡之命,前往太湖和王宇庭聯絡,這日到了浙西的一個山區,為了趕路,走山間小路,路上辛龍生忽地想起一件事情,道:「瑾妹,到了太湖,你可能見著一個你所想不到的人。」

  奚玉瑾覺得他的神色有點古怪,說道:「王宇庭那裡常有江湖上的異人來往,碰上意想不到的人,那也不足當奇。」

  辛龍生道:「不,這人是你的好朋友,卻並不是什麼江湖異人。」

  奚玉瑾何等聰明,心中已隱隱猜著了辛龍生要說的是什麼人了,嗔道:「你究竟說的是誰?」

  辛龍生冷冷說道:「穀嘯風。那天我聽得他和我的師父說,說是要到太湖去的。」

  奚王瑾心裡甚是難過,卻道:「碰上他又怎麼?唉,龍生,咱們已經結為夫婦,你還不相信我嗎?」

  辛龍生道:「你不嫌棄我,我是感激得很。不過我遭了那丫頭之害,與你只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我,我總是覺得對不起你。唉,穀嘯風現在不知成婚了沒有?如果──」

  奚玉瑾杏臉飛霞,嗔道:「不許你再說下去,夫妻緊要的是兩情相悅,相互扶持,難道只是貪歡作樂麼?這件事以後不准再提!」

  話是這樣說,奚玉瑾心裡可是難過得很。不由自己的又想起了穀嘯風以往對她的種種好處來。「我當真是更喜歡龍生麼?還是只貪圖可以做未來的盟主夫人呢?」

  無意間自己揭開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奚玉瑾不禁暗暗有點羞愧了。

  這天是個陰天,他們二人心上也像蒙了一層陰影,辛龍生不敢再試探她,奚玉瑾也沒心情說笑,兩人默默無言的走了一程。

  走到一個險峻的路口,忽見有個老叫化睡在那兒。

  他們走的是兩峰挾峙之間的山路,那叫化睡覺的地方正是絕險之處,下面是深不可測的幽谷,叫化子枕著路口的一個石頭,只要稍一轉身,就會跌下去的。

  辛龍生正自不好氣,罵道:「那裡來的這個臭叫化,你死活不緊要,這條路可給你攔住了。」

  奚玉瑾道:「別推他,咱們做個好心,喚醒他吧。你守在那邊,提防他滾下去。」

  辛龍生道:「哈,你還要我服侍這個臭叫化,你可真是太好心了。」

  奚玉瑾道:「他這樣睡法,可是危險得很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反正咱們也不是要趕路。」

  辛龍生賠笑道:「好,好,依你就是。」

  臉上賠笑,心裡可是在埋怨妻子多事。

  奚玉瑾叫了幾聲,那老叫化的鼾聲打得更響了。辛龍生苦笑道:「睡得像個死人,別理睬他吧,從這塊石頭上跳過去不就行了?」

  奚玉瑾道:「不好,你看,這塊石頭搖搖欲墜,萬一給咱們碰著了那怎麼好?」

  話猶未了,那老叫化忽地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把奚玉瑾嚇了一跳。

  那老叫化睜開惺忪睡眼,咕咕嚕嚕的埋怨道:「我睡得好舒服,你們偏來擾人清夢,真是可惡!」

  辛龍生怒道:「我們好心救你一條性命,你卻反而罵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那老叫化道:「你咒我是死人不是?哼,你死了我還活著呢,誰要你救?」

  辛龍生心頭火起,正要發作,奚玉瑾勸道:「你何必和他一般見識,他不領情,咱們走吧。」

  那老叫化揭開了一個紅漆葫蘆的蓋子,酒香四溢,說道:「這女娃兒倒是有點好心,來,來,來,我請你喝酒。」

  辛龍生冷笑道:「誰要喝你的酒,你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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