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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洛陽的虎威鏢局遠近知名,店主人道:「原來你們是虎威鏢局的,失敬了。貴友剛才追趕一個人,好像兩隻飛鳥似的,從屋頂『飛』過,可是也看不清楚那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我、我還以為──嘿嘿,現在已經知道貴友的身份,那也不必說了。」

  原來店主人以為奚玉帆是「飛賊」,黑風島主是來招呼他出去做案的同黨。

  公孫璞從來不說謊話,這次為了不想給店主人起疑,替奚玉帆捏造了一個鏢局夥計的身份,果然騙得店主人的相信,心裡暗暗叫了一聲「慚愧」,說道:「我這位朋友也真是的,他不知碰到了什麼人,要這麼趕忙的追出去,也不留下一句話?」

  店主人倒是替他解釋道:「或許那個人是小偷,給貴友發覺,是以追賊去了。」

  公孫璞點了點頭,說道:「反正他總要回來的,待他回來,就可以明白了。」

  店主人走後,公孫璞關上房門,一看玄鐵寶傘還在房中,但傘面卻有一道白痕,地上有許多白色的粉未,一看就知道是一顆石子給玄鐵寶傘打碎的。

  公孫璞驚疑不定,暗自想道:「看來奚大哥是和那人交過手了,這人當然絕不會是尋常的小偷!今天的兩件事情都很奇怪,錦雲無端端的去追一個小偷,如今奚大哥又不知給什麼人引了出去?我只好在客店內等他們回來了。」

  且說宮錦雲追趕那個小偷,追到江邊,四顧無人,宮錦雲喝道:「張弓,你還不給我站住?」

  那小偷回過頭,笑嘻嘻地說道:「小姐恕罪。」

  宮錦雲道:「張弓,你怎的如此沒出息,幹起小偷來了?」

  原來這個張弓乃是她父親的一個得力僕人。

  張弓笑道:「不是如此,怎能引得小姐出來?」

  宮錦雲道:「你引我出來做什麼?可是我的爹爹來了?」

  張弓說道:「正是島主來了。」

  宮錦雲又驚又喜,說道:「爹爹現在那兒,你帶我去見他。」

  張弓道:「小姐,和你喝酒的那個少年是誰?」

  宮錦雲道:「你管他是誰?」

  張弓道:「他是公孫璞姑爺吧!小姐,你不知道,島主正是要找他的。」

  宮錦雲粉面通紅,說道:「他還未知我是誰呢。你別姑爺姑爺的亂叫亂嚷。但爹爹已經知道我是和他在一起的麼,他又為什麼不和你一同到酒樓來呢?」

  張弓笑道:「島主怎知你們是在酒樓喝酒,他叫我到處大街小巷去找你們,他自己則到鎮上的幾間客店尋找。」

  宮錦雲道:「好,我回客店等他。」

  張弓道:「小姐,且慢!」

  宮錦雲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張弓道:「島主是在黃河五霸那兒,知道你們已經遇上了的。但他又不知道是在那裡聽來的消息,聽說姑爺和小姐要去金雞嶺投奔蓬萊魔女,他一路上面色很不好看,和我說過,倘若真是如此,只怕、只怕──」

  名錦雲道:「只怕爹爹要對公孫璞有所不利,是麼?」

  張弓點了點頭,說道:「只怕小姐也不免要受一頓責駡。所以我特來告訴小姐,可別和姑爺一同回去。或者看他怎樣處置姑爺之後,再去見他不遲。」

  宮錦雲吃了一驚,說道:「好,多謝你了,但我還是要回去的。」說罷,不理張弓的勸阻,趕忙便回那間客店。因為她怕公孫璞回去,剛好遇上她的父親。

  公孫璞正自等得心焦,看見宮錦雲回來,大為歡喜,笑道:「你這個愛管閒事的姑娘,可捉到了那個小偷麼?」

  宮錦雲道:「你暫且不必管那個小偷的事情,你回來可有沒有碰見什麼人?」

  公孫璞道:「沒有呀。只是奚大哥卻碰上了一個不知什麼人,追那個人去了。你看看這把玄鐵寶傘,看來是給那個人用石子打了一下呢。」

  宮錦雲心中明白,想道:「這個人一定是爹爹了,他沒有見過璞哥,卻把奚大哥認錯了。」

  宮錦雲不便和公孫璞說明個中原委,便說道:「好,你繼續在客店看守,我出去找奚大哥回來。」

  公孫璞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宮錦雲連忙搖手道:「不,不!我一個人去找就行,你,你千萬不可和我出去!」

  公孫璞莫名其妙,但宮錦雲既然堅決不讓他跟著同去,他也只好在客店等候了。

  從小鎮出去只有一條大路,宮錦雲並不怎麼費力,就找到了躺在路邊的奚玉帆。

  宮錦雲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將他扶了起來,問道:「奚大哥,你怎麼啦?是誰傷了你的?」

  奚玉帆受了七煞掌之傷,正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得有人說話,張開了眼睛,依稀認得是宮錦雲。可是他的知覺雖未全失,卻還未能開口說話。

  宮錦雲其實無須動問,亦已知道他是受了七煞掌之傷的了。受了七煞掌之傷,眉心必有一股黑氣,一看就知。宮錦雲所以問他,不過是希望他傷得不重,能夠口答而已。

  宮錦雲看出奚玉帆傷得極重,不由得心中卜蔔的跳,想道:「果然不錯,爹爹是把奚大哥錯當了璞哥了,怎麼辦呢?」

  她雖然也練過七煞掌,但功力與她父親差得太遠,可不能替奚玉帆解毒療傷。

  宮錦雲不但為奚玉帆著急,更要為公孫璞擔憂了。她一直在憂慮著一個問題:「爹爹將怎樣對待璞哥?」

  如今這個謎底已經揭開了,果然是如張弓所說,她的爹爹要殺公孫璞!

  怎麼辦呢?她要趕回去告訴公孫璞,叫他趕快離開客店避開她的爹爹。她怕爹爹知道殺錯了人,又會回來。

  可是奚玉帆傷得這麼重,她又怎能將他拋下不理。

  她摸了摸奚玉帆的胸口,只有胸口還是溫暖的。氣息雖然微弱,但也還有呼吸。

  宮錦雲稍稍透了口氣,心道:「幸虧奚大哥內功深厚,遭了爹爹的殺手,居然還能禁受得起。若然調理得宜,或許可以保全他這條性命。」

  可是誰來照顧奚玉帆?沒人照顧奚玉帆,她怎能轉身回去?

  就在此際,一騎白馬從路上飛馳而過,騎在馬上的是個女子,宮錦雲抬頭一看,覺得這女子似曾相識,但此時她正在心煩意亂,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曾經見過這個女子的了。

  而且那個女子快馬疾馳,也已經看不見了。

  宮錦雲正自為著求助無人苦惱,忽地又見有一騎快馬馳來,騎者是個虯髯漢子,這個人見了他們,突然下馬,啊呀一聲叫了出來:「這不是奚公子嗎?」

  奚玉帆點了點頭,宮錦雲大喜過望,問明瞭這漢子是虎威鏢局的總鏢頭孟霆之後,就擲下一串珍珠,當作鏢銀,要他護送奚玉帆回家。她自己無暇多說,就匆匆忙忙的回到那家客店。

  且說公孫璞正自在客店等得心焦,忽聽得有人輕輕拍門,公孫璞喜道:「錦雲,你回來了?」

  開門一看,只見一個陌生女子走了進來。正是:

  心中懸疑難自決,望穿秋水候伊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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