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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第廿九回 巧布毒謀伸黑手 驚聞噩耗碎芳心

  穀嘯風是抱著拼了一死的決心沖出去的,因為他自知傷得甚重,不願意拖累別人。如果他不是冒險沖出去,奚玉帆和公孫璞一定要分出精神來照顧他。

  「敵強我弱,我們保護舅舅,只怕也還未必能夠突圍,我豈能要他們分出人來照料?」

  穀嘯風心想。正因為他想到了任天吾比他傷得更重,因此才決心犧牲自己,但求保得舅舅的平安。

  穀嘯風騎的那匹「小白龍」是訓練有素的名駒,聽得主人的嘯聲便跑過來,可憐穀嘯風已是不能縱身上馬,幸虧「小白龍」善解人意,屈下膝來就他,穀嘯風這才能夠跨上馬背。

  公孫璞大吃一驚,連忙擊斃一名蒙古騎兵,正要搶他的坐騎,西門牧野業已趕來,將他攔住。只聽得「小白龍」一聲長嘶,跳起一丈多高,閃過了幾支長矛的攢刺,突圍而去。

  數名蒙古軍官緊追不捨,他們都是從大軍之中挑選出來的善於騎射的好手,小白龍雖然是匹駿馬,但因穀嘯風傷得太重,必須拉緊馬韁,方能坐穩,以至小白龍不能放盡腳力。不消多時,四名蒙古軍官,已是追上了他。

  穀嘯風喝道:「擋我者死,讓我者生!」

  一個「鐙裡藏身」,輕舒猿臂,抓著了兩支刺來的長矛,他雖是受了重傷,這兩個軍官也還敵不住他的內力。隨著穀嘯風那聲大喝,那兩個軍官同時給他拖下馬來。

  穀嘯風奪過了兩支長矛,回過頭來,反手一擲,只聽得一聲慘呼,又一個軍官給他擲來的長矛從前心穿入,後心穿出,斃于馬下。

  但另一個軍官卻揮刀打落了他的長矛,原來這個軍官名叫畢魯花,乃是成吉思汗手下的「金帳武士」,曾跟隨成吉思汗轉戰歐洲,成吉思汗死後,他的第三個兒子窩闊台繼任大汗,升任畢魯花為一等待衛。這隊蒙古騎兵就是由他統領的。

  畢魯花是蒙古軍中極有名的神箭手,武功也很不弱,打落了穀嘯風的長矛,冷笑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也見識見識我的神箭!」

  拉開了鐵胎弓,弓如滿月,箭如流星,嗖嗖嗖發出了三枝連珠箭。

  穀嘯風閃開了第一枝,用劍撥落了第二枝,氣力已經用盡,第三枝箭射來,正中他的坐騎,小白龍著了箭傷,跑得更急,穀嘯風給拋了起來。此時正跑到一處懸崖之上,穀嘯風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從半空中墜下深谷。

  公孫璞和奚玉帆尚在和蒙古兵混戰之中,遠遠的看見穀嘯風中箭落馬,這一驚端的是非同小可!此時他們雖已搶到了坐騎,但蒙古兵亦已合圍,急切之間,他們那裡能夠突圍而出?

  丐幫弟子已是傷亡大半,有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有人回去報信!」

  伏在奚玉帆背上的任天吾忽地發出幾聲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音十分淒慘,好像受傷的野獸號叫一般。

  奚玉帆吃了一驚,只道他受了亂箭所傷,連忙問道:「任老前輩,你怎麼啦?」

  任天吾裝作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含含糊糊他說了幾個字,奚玉帆只隱約聽得清楚一個「我」字,卻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旁邊一個丐幫弟子告訴他任天吾並沒有受到箭傷,奚玉帆這才稍稍放心。奚玉帆看見穀嘯風中箭墜馬之時,本來是想拼死沖出去救他的,丐幫弟子的話和任天吾的呻吟卻像當頭棒喝,突然提醒了他,令他記起了自己所負的責任。

  奚玉帆驚魂稍定,心裡想道:「我是任老前輩的副手,這一隊押運寶藏的丐幫弟子是由我們帶領的,如今任老前輩已受重傷,這副擔子只能由我獨力擔承了。那幾個丐幫弟子說得不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第一,是應該有人回去報信;第二,我應該保護受了傷的丐幫弟子突圍脫險,決不能令他們全部傷亡,能夠多活一個就是一個;第三,更緊要的是保得任老前輩生命安全,他傷得這麼重,若不趕快突圍找得安全之所給他醫治,即使他不再受傷;也是要耽誤了。唉,嘯風兄墜下懸崖,恐怕是難有生還之望了。倘若我只是找到了他的屍體又有何用?不錯,他是我的妹夫,但我又豈能為了他一個人而連累了大家?」

  穀嘯風剛才突圍的方向是朝著紫蘿山那邊跑的,那條路上如今已是佈滿了蒙古騎兵。奚玉帆如果要率領丐幫弟子回去報信,那就是走回頭路和穀嘯風墜馬之處恰恰是相反的方向了。奚玉帆想到不能因私廢公,心意立決,咬牙叫道:「大夥兒沖回去!」

  公孫璞擊敗了朱九穆,揮舞玄鐵寶傘,當前奪路。蒙古騎兵因為已劫得寶車,目的已達,也就無心逼使丐幫作死戰了。西門牧野雖然想把公孫璞和奚玉帆殺掉,但因他也受了傷,傷得雖然不算很重,自忖沒有朱九穆幫手,獨自也奈何不了他們,蒙古兵既然無心戀戰,他也只好讓開條路。奚玉帆率領殘餘的丐幫弟子,遂得順利的突圍而走。跑了一程,奚玉帆回頭一望,後面並無追兵,這才松了口氣,把任天吾放了下來。

  任天吾裝得很像,奚玉帆、公孫璞都以為他當真是受了很重的內傷,一點也不知道他是弄假。奚玉帆給他服下了善治內傷的小還丹,公孫璞還用了正宗的內功心法替他推血過宮。

  過了一會,任天吾裝作復蘇的樣子,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坐了起來,張口說話。一說話就責備他們:「我叫你們不要管我的,你們為何不聽我的說話!嘯風呢?他是不是──唉,為了我這幾根老骨頭,倘若斷送了我嘯風甥兒的性命,叫我怎好意思活著去見他的母親啊!」

  奚玉帆見任天吾一開口就問起穀嘯風,不由得心痛如絞。想道:「任老前輩倘若知道谷兄已遭不幸,只怕更是痛不欲生了。」

  為了避免令到任天吾受到刺激,只好隱瞞真相,說道:「任老前輩放心,谷兄,他,他已經脫險了。」

  任天吾半信半疑的神氣,緊緊追問:「他已經突圍了麼,那為什麼他又不和你們一起?」

  奚玉帆只好繼續說謊:「他與我們分道揚鑣,我們回丐幫報信,他到紫蘿山去請救兵。希望得到紫蘿山義軍的幫助,還可以截回被劫的寶藏。他的坐騎跑得很快,蒙古兵沒有追上他。」

  任天吾作出松了口氣的模樣,臉色稍見緩和,但仍是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是放心不下。他單騎突圍,怎保得沒有意外?除非你們找著了他,將他帶到我的面前,讓我親眼看見了他,我才能放心得下。」

  奚玉帆道:「我們當然是要去打聽消息,不過現在你老人家病體未愈,回丐幫報信之事也是不容或緩,還是等到你老身子好了,我們再去找他如何?」

  任天吾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氣,歎了口氣,說道:「都是我幾根老骨頭誤事,累了嘯風,也累了你們。你們要趕著回去報信,請你們將我留下來吧。不必再讓我拖累你們了。」

  奚玉帆道:「這怎麼可以!」

  正在一個裝模作樣,一個苦苦相勸之際,忽見路上塵大起,一隊蒙古軍馬在山上出現,向南賓士。

  奚玉帆初時只道這隊軍馬是來搜索他們的,慌忙把任天吾扶到密林深處躲藏。待到蒙古騎兵過盡,不見有人上山,大家方始放心。

  公孫璞忽道:「不好!」

  宮錦雲道:「韃子兵沒有發現我們呀,怎的還不好嗎?」

  公孫璞道:「蒙古大軍向南馳奔,只怕洛陽已經失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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