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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第廿六回 舊怨難消來助陣 新知雖好忍寒盟

  奚玉瑾心裏想道:「果然是他。」她早已料到是辛龍生,但在這危險之極的關頭,突然見他出現,也還是不禁又驚又喜。

  鄭友寶等三人見跳下來的是個紅唇齒白的少年,身手竟然如此了得,卻是不禁大為吃驚了。

  辛龍生笑道:「我早就在這裏了,你們現在才知道嗎?嘿,嘿,你們自己睜著眼睛做瞎子,卻來怪我!幾枚松子,和你們戲耍戲耍,你們就當作是『傷人的暗箭』。豈不令人笑掉大牙!哈哈,你們何以不抱怨自己的本領不濟呢?你們說我不算得是英雄好漢,不錯,我從來不敢以英雄好漢自居,但我倒想請問你們,你們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卻又算得是那門子的英雄好漢?」

  鄭友寶恃著有化血刀的毒功,雖然吃驚,還是欲圖一逞,受了他的奚落,怒氣上升,大喝道:「我不與你鬥嘴,看掌!」

  辛龍生笑道:「你的掌法我早已見識過了。」鄭友寶一掌打去,忽見辛龍生的指頭正對著他掌心的「勞宮穴」,這「勞宮穴」正是練他們這門功夫所要顧忌的穴道之一,倘若給對方戳破,真氣宣洩,最少也要耗損二年功力。當然,倘若是換了尋常的人與他交手,他練有閃穴的功夫,對方的指力戳不破他的掌心,給他點著,也是無妨。但現在他已見過辛龍生的本領,辛龍生用一顆松子,都可以打得他額頭起瘤,那麼真正動起手來,指力可以洞穿他的掌心,想必也非難事,他如何還敢冒險嘗試。

  鄭友寶也算得是個不大不小的武學行家,一見對方出指的手法乃是上乘的點穴功夫,大驚之下,連忙收掌,退了一步。

  辛龍生笑道:「你不是要較量我的本領嗎?為什麼不打來呀,難道當真是只叫我『看掌』嗎?哈哈,你的手掌有什麼好看?」

  鄭友寶欺身側襲,辛龍生側目斜睨,傲然不動,待得鄭友寶來得近了,這才一指翹起,指尖對準他肩頭的「肩井穴」,「肩井穴」倘被戳破,琵琶骨斷了,多好武功,也將變成廢人,鄭友寶迫得又趕忙收掌,連退兩步。

  鄭友寶接連幾次變招,辛龍生任他雙掌盤旋飛舞,指尖總是對準了他的要害穴道,鄭友寶每一次都是不得不自行縮手,連連後退。

  奚玉瑾在旁看得又驚又喜,心裏想道:「聽說江南的武林盟主文逸凡文大俠外號鐵筆書生,點穴的功夫天下無雙,如今得見他的衣缽真傳的手法,果然是名不虛傳!」

  辛龍生大笑道:「你只是後退,那還較量什麼?」鄭友寶大叫一聲:「罷了,罷了!」扭頭就跑!

  祝大由、言秉鈞二人身上受傷,見辛龍生武功如此高強,眼看鄭友寶就要抵敵不住,早已打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主意。鄭友寶一退,他們便跑,跑得還在鄭友寶的前頭。

  辛龍生道:「好,都給我滾吧!」一記劈空掌打出,隱隱挾著風雷之聲,其實對方已經「滾」了,無需加上這掌,他加上這掌,乃是有意在奚玉瑾跟前炫耀自己的內功的。

  只聽得「蓬」的一聲,言秉鈞因為受傷較重,剛剛醒轉過來,腦袋尚自感到一陣陣暈眩,給這劈空掌力一震,雙眼發黑,登時跌倒,骨碌碌地滾下山坡,鄭友寶將他抱起,和祝大由二人沒命飛逃,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辛龍生哈哈笑道:「痛快,痛快!」也不去追,回轉頭來,對奚玉瑾施了一禮,說道:「小可來遲,累奚姑娘受驚了!」

  奚玉瑾只得襝衽還禮,說道:「多蒙辛公子兩番相救,感激無似。」當下掏出了那枚戒指,杏臉微紅,遞給了辛龍生。

  辛龍生道:「這枚戒指,奚姑娘就留下吧。」奚玉瑾面色一端,說道:「我不能要這戒指,我也無福承受你這戒指。這不是孟七娘給你的嗎,你應該留待他日,送給一個比我好得多的女子。」她說「無福承受」,話中之意已是點明了自己有了意中人了。

  辛龍生道:「哦,孟七娘已經告訴了你這戒指的來歷。」奚玉瑾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所以我決不能要你這枚戒指,你也不該隨便拿孟七娘給你的戒指送與我的。」

  辛龍生滿面通紅,賠笑說道:「奚姑娘請別見怪,我,我是因為恐怕奚姑娘遭受危險,孟七娘喜怒無常,拿不準她什麼時候會下毒手。她的脾氣,一旦發作起來,無人可以解救。我又不能隨侍在側,只,只有這枚戒指,才,才可以——」

  奚玉瑾道:「我明白,只有這枚戒指可以救我一命,確實也救了我的命了。多謝公子的好意,我感激還來不及呢,不過,它已經救了我的命,現在對我則已是沒有用處了,我也不配要你這樣珍貴的禮物,所以還是請公子收回去吧。」

  辛龍生接過戒指,甚是尷尬,只好將它收了起來,又是羞慚,又是失望。但轉念一想:「無論如何,她對我仍是有好感的。即使她真的另外有了意中人,此事還是大有可為。」於是貌作毫無芥蒂,微笑說道:「多謝奚姑娘能夠諒解,不予責怪,這我就放心了。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趕快上山吧。」奚玉瑾一來是因為辛龍生對她有救命之恩;二來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他,於是便與他作伴,一路同行。

  辛龍生好像知道奚玉瑾的心思,說道:「這次的事情,你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吧?」

  奚玉瑾道:「不錯。我本來是要去救韓大維的性命的,想不到反而害了他。」

  辛龍生道:「此事早已在我意料之中,韓大維的脾氣倔強之極,他不肯向孟七娘屈服,我的表姑遲早是會殺他的。韓大維也是當世有數的人物,響噹噹的好漢子。可惜,我卻沒有辦法救他。」

  奚玉瑾道:「不,不是孟七娘殺的。他喝了我送去的九天回陽百花酒,不料酒中卻下了毒。」

  辛龍生道:「哦,你是說韓大維尚未斃命,只是中毒嗎?原來我的表姑還未捨得殺他,又不知要用什麼法子折磨他了。但他們二人的脾氣,彼此都是不肯遷就對方,韓大維這條性命,只怕遲早都會送在孟七娘手上。」

  奚玉瑾本來以為辛龍生知道他的姑姑暗中下毒的事,是以想等他自己說出來,不料辛龍生卻一直把兇手當作是孟七娘,奚玉瑾忍不住說道:「不,這毒藥不是孟七娘放的,下毒的另有其人。」

  辛龍生慘然笑道:「你怎知道不是孟七娘?九天回陽百花酒不是她拿給你,叫你送去的嗎?」

  奚玉瑾一想,那一罈酒藏在孟七娘房中多日,若說是孟七娘下的毒,當然也有這個可能,但她與孟七娘相處三日,孟七娘一心想要維護韓家父女的心情她是瞭解的,而且在她發現韓大維中毒的時候,那一副又是傷心,又是震怒的神情,決不是可以偽裝得來的。

  奚玉瑾思量半晌,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相信是孟七娘下的毒手。什麼緣故,我卻是說不上來。」

  辛龍生道:「那麼你以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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