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鳴鏑風雲錄 | 上頁 下頁 |
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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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玉瑾和碧波從地道出去,回到了水香榭,這才鬆了口氣。碧波摸摸頸背,伸了伸舌頭笑道:「好險,好險!剛才好在我是俯臥,若是仰臥的話,給錢鏢割破了喉嚨,這條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說到此處,突然覺得奇怪,問道:「侍琴姐姐,我聽得是三枚錢鏢打進來的,為什麼你沒有給錢鏢打著?」 奚玉瑾暗暗吃驚,心裏想道:「這小鬼頭心思好細!」當下笑道:「說來僥倖,那兩枚錢鏢剛好碰著我頭上的銀簪,銀簪都幾乎給它打落了呢。」 碧波說道:「原來如此,我還只道你是身懷武功。不讓我們知道呢。幸好你沒給打著,這老魔頭的功夫好生了得,你瞧我只是給他的銅錢擦了一下,就好像給小刀割著一般,皮破血流了。」 奚玉瑾連忙裝出吃驚的神氣,叫道:「哎呀,你別動,讓我給你裹傷。」碧波笑道:「這一點傷敷上金創藥就行了,用不著這樣大驚小怪。」 忽聽得有人說道:「你們兩個幹了什麼事情來了?碧波,是誰打傷你的?」奚玉瑾抬頭一看,只見孟七娘分花拂柳,正自花間的一條小逕向她們走來。 碧波道:「我正要稟告主人,我們剛剛偷聽了朱九穆和那姓余的談話。」 孟七娘皺起眉頭,說道:「碧波,你也太大膽,太淘氣了。」奚玉瑾道:「這不關碧波小妹子的事,是我出的主意。我恐怕他們密室聚謀,有所不利於主人,因此請碧波帶我去偷聽的。」 孟七娘道:「你們給發現了沒有?」碧波道:「沒有。那老魔頭發出錢鏢,也不過只擦傷了我的皮肉,我們馬上就從地道逃走了,地道的秘密也沒有給發現。」孟七娘這才鬆了口氣,問她們偷聽到了一些什麼。 碧波一五一十的將偷聽來的密謀告訴主人,孟七娘「哼」了一聲,說道:「他們要幹的果然不是好事!不過這卻與我無關,你們也不必多理閒事了。」奚玉瑾好生失望,但也只好與碧波一同應了一個「是」字。 孟七娘跟著說道:「侍琴,我正有事情找你,你跟我來,碧波,你自己回去敷藥吧,以後可不許這樣胡作非為了。」 奚玉瑾只道孟七娘是找她下棋,不料孟七娘卻把她帶進了臥室。奚玉瑾還是第一次進入孟七娘的臥房,心中不覺惴惴不安,想道:「她有什麼事情找我商量,連最得寵的碧波都不許在旁呢?」 進入了孟七娘的臥房,奚玉瑾定睛一看,忽然發現了一件物件,令她又喜又驚。 只見在當眼之處的一張小几上。端端正正的擺著那一罈「九天回陽百花酒」,這正是奚玉瑾這幾天來日思夜想,想要盜取之物。 奚玉瑾一喜之後接著一驚,暗自思量:「難道是她對我已經起了疑心,為什麼她要把這一罈酒拿出來讓我看見?」 孟七娘和顏悅色地說道:「侍琴,你坐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奚玉瑾忐忑不安,側著半邊身子坐下,說道:「婢子恭聽主人吩咐。」 孟七娘道:「難得你我有緣,你雖然只是來了三天,我與你卻是一見如故,我沒有女兒,你就當作我的女兒吧。」奚玉瑾道:「婢子不敢。」 孟七娘一皺眉頭,隨即笑道:「你是秀才的女兒,琴棋詩畫,樣樣精通,有你這樣一個聰明的乾女兒,只怕我還沒福消受呢。從今之後,你不必以奴婢自居了!」 奚玉瑾這才親親熱熱叫了一聲:「乾娘。」說道:「多承乾娘錯愛,侍琴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孟七娘眉開眼笑的將她摟在懷裏,說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侍琴,不是我誇讚你,你的確是討人歡喜,你知不知道,這裏還有一個人和你也是很有緣的。」 奚玉瑾莫名其妙,心頭「卜通」一跳,想道:「她說的難道是辛龍生?但辛龍生可不是『這裏』的人呀。」 孟七娘道:「你還記得那位韓姑娘嗎,你剛來那天,見過她的?」 奚玉瑾又是一驚,不知孟七娘是否故意試探她的口氣,當下小心翼翼地說道:「記得。那天碧波帶她出來,我本來應該迴避的,不料卻碰上了,乾娘可是怪我不懂規矩麼?」 孟七娘答道:「我非但不怪你,我還要請你幫忙我做一件事呢。」 奚玉瑾道:「乾娘言重了。有什麼事情要我做的,請乾娘吩咐就是。」 孟七娘道:「韓姑娘對你似乎很有好感,她也記得你呢。」 奚玉瑾道:「那天我只是看見了她,可沒有和她說過話。」 孟七娘說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說你和她有緣份呢,這位韓姑娘對我頗有誤會,對這裏的人她也是誰都不理睬的,可是自從那天見了你之後,她已是接連兩次向碧玉、碧釵打聽過你了。」碧玉、碧釵是孟七娘的另外兩個丫頭,替孟七娘每天送飯給韓大維父女的。 奚玉瑾暗暗吃驚,想道:「珮瑛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可以向人打聽我呢!這豈不是要弄出破綻來嗎?」 心念未已,只聽得孟七娘已是繼續說道:「她問你是不是新來的,又誇讚你長得秀氣。碧玉告訴她你懂得琴棋詩畫,她聽了更是喜歡,又問了許多關於你的身世的事情,知道你是秀才女兒,她還替你惋惜呢。」 奚玉瑾佯作不滿說道:「碧玉也太多嘴了。」 孟七娘道:「那位韓姑娘雖然沒說出來,但是我知道她是一定喜歡見到你的。」 孟七娘繼續說道:「我也很喜歡那位韓姑娘,我想讓你們見上一見,今天你就替碧釵送飯去給她吧。」 奚玉瑾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乾娘何須與女兒客氣?」 孟七娘道:「你順便帶一壺酒去,勸韓老先生喝,韓姑娘倘若問你這是什麼酒,你也不妨告訴她,這是九天回陽百花酒。」 奚玉瑾又喜又驚,喜者是她夢寐以求,不知如何才能夠偷得到手的藥酒,如今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驚者是不知孟七娘是真心還是假意,萬一是試探她的,這就糟了。 但這是求之不得的良機,奚玉瑾雖然驚疑不定,也是不願錯過。當下大著膽子,決定一試,極力按下一顆跳動的心,裝作漫不經意地問道:「那位韓老先生不是給西門牧野用獨門手法閉了穴道的麼?不知他能不能喝酒?倘若他連口也不能張開,我要勸他喝酒,也是無從勸起的了。」 孟七娘道:「今天是第三天,他的穴道縱然尚未解開,不能說話,酒總是可以喝的。當然這也必須得他甘心願意才成,否則以他的功夫,你就是強迫他喝,也是不行,這就是我為什麼要請你去勸他的原因了。韓姑娘對你很有好感,你善言相勸,勸得動韓姑娘,韓姑娘也就會幫忙你勸她父親了。」 奚玉瑾道:「婢子拙於言辭,不知如何相勸?」奚玉瑾已是恨不得馬上把酒送到韓大維手中,但為了恐防孟七娘起疑,故此仍是裝作不識此酒的功效。 孟七娘道:「你不要多疑,這酒對韓大維是有益無害的,如果是毒酒的話,我還會叫你去勸他喝嗎?」 奚玉瑾初時聽見孟七娘一開口就叫她不要多疑,心頭不禁「卜通」一跳,聽下去才明白她是這個意思,連忙賠笑說道:「婢子怎敢如此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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