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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韓珮瑛道:「宮姑娘,你目前既是無處好去,不如你先到蓬萊魔女的山寨等我。你只要找著雷飆,說是我介紹你來的,他自會把你引見給蓬萊魔女了。」

  韓珮瑛打的這個算盤乃是一舉兩得之計,一來可以幫蓬萊魔女的忙,二來宮錦雲見了雷飆,說明了原委,雷飆自然會把真相告訴她,那就不必現在忙著告訴她自己是個女子了。「她若肯聽我的話投奔蓬萊魔女,和我就是一條路上的人,讓她到了蓬萊魔女的山寨才知道我的身份,那也自是無妨的了。」韓珮瑛心想。

  豈知宮錦雲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才不去投奔那個魔女呢!」

  韓珮瑛詫道:「為什麼?」

  宮錦雲道:「她是我爹爹的仇人!」

  韓珮瑛吃了一驚,問道:「令尊怎地和蓬萊魔女結上了冤仇?」

  宮錦雲道:「我不知道,爹爹沒有把詳情告訴我。我只知道爹爹當年就是因為給她迫得不能在中原立足,這才逃到海外去的。」

  韓珮瑛道:「你爹爹還說了些什麼?」

  宮錦雲道:「爹爹說這魔女心狠手辣,她有一個叔父就是死在她的劍下的。」

  原來宮錦雲的父親名喚宮昭文,正是蓬萊魔女的叔父柳元甲的大弟子,柳元甲投靠金廷,多行不義,後來因為偷練桑家的兩大毒功,以致引起走火入魔而亡。(事詳拙著《挑燈看劍錄》。又名《狂俠天驕魔女》。)宮昭文失了靠山,又害怕俠義道找他算賬,這才逃到海外,苦練武功,苦練了二十年,如今已是差不多可以及得上當年的柳元甲了。

  但在二十年前,宮昭文只是個二流角色,是以韓珮瑛只在她父親口中聽過蓬萊魔女與柳元甲之事,對宮昭文則還是毫無所知的。

  韓珮瑛想了一想,說道:「宮姑娘,有句話不知我該不該說?」

  宮錦雲道:「韓大哥但說無妨。」

  韓珮瑛道:「令尊與蓬萊魔女結仇,誰是誰非我不知道。但蓬萊魔女卻是武林人士都敬佩的一個女俠,令尊說她殺死叔父的那件事,據我所知也不是這樣。」

  宮錦雲聽了韓珮瑛的話,暗自想道:「難道是我爹爹錯了?」心念未已,忽聽蹄聲得得,有兩個漢子騎著馬還帶著一匹空騎來到。

  來的這兩個人是楚大鵬和洪圻,他們帶來的那匹空騎卻正是韓珮瑛失去的那匹「一丈青」。

  宮錦雲板起了臉孔道:「你們來作什麼?我可沒有工夫與你們胡纏!」

  楚、洪二人雙雙跪下,各自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說道:「我們有眼無珠,不識姑娘,特地來向姑娘請罪!」說罷,兩人都是手起刀落,向自己的大腿插下。

  宮錦雲長袖一揮,「噹,噹」兩聲,把他們的尖刀拂落,說道:「我不想看你們鮮血淋漓的慘狀,這三刀六洞的刑罰就免了吧。」原來幫會中的規矩,若然做了很大的錯事,要求對方恕罪,就得用利刃在自己身體上對穿三個窟窿,這就叫「三刀六洞」。「三刀六洞」是一種僅次於「自盡」的自我刑罰。

  洪圻說道:「多謝姑娘寬宏大量,但姑娘雖然饒恕了我們,我們可不能原諒自己。洪某實在該死,不但冒犯了姑娘,還冒犯了姑娘的貴友。」說罷,噼噼啪啪的打了自己兩記耳光,轉過身來,又向韓珮瑛磕頭說道:「洪某糊塗,昨晚派遣了一個糊塗的手下到那客店伺候你老。這廝膽大妄為,見你不在,竟然順手牽羊偷了你老的坐騎和銀子,你老的坐騎現已牽來,另外有一點菲薄的程儀,請你老賞臉收下。」

  洪圻滿口「糊塗」,宮錦雲給他逗得笑了起來,說道:「我看你是假裝糊塗吧?說什麼遣人伺候,分明你是叫人去搜查韓大哥的房間。」

  韓珮瑛一笑說道:「算了,算了。我但願得回坐騎,不必深究了。但洪幫主的厚賜,我可是不敢接受。」

  宮錦雲笑道:「這叫做利上加利,你又何必和他客氣。嗯,我本來想給你偷一匹坐騎,如今你得回原物,倒省了我的一番氣力了。」

  宮錦雲作主替韓珮瑛收下了那封「程儀」,捏了一捏,笑道:「銀子換金子,這樁交易倒真是不壞。」納入韓珮瑛的行囊,揮手說道:「好了,好了,韓大哥已經答應了不追究你們,你們還跪在這裏做什麼?」

  楚大鵬道:「宮姑娘,我們黃河兩岸的五大幫會,還想懇求你的恩典。」

  宮錦雲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笑道:「這回倒是我糊塗了,你們在我的面前自行『三刀六洞』,當然不是僅僅為了賠罪而來。但我不願意別人在我的面前矮了半截,起來說!」

  楚大鵬與洪圻站了起來,說道:「我們五大幫會遇上災星,只有姑娘可以解救。」

  宮錦雲冷笑道:「你們不是有了靠山麼,何須再來求我?我也沒有那樣的本領!」

  洪圻苦著臉道:「實不相瞞,濮陽堅正是我們的災星,把我們害得慘了。」

  楚大鵬道:「請姑娘看在我們一向對令尊恭順的份上,幫幫我們的忙。」

  宮錦雲好奇心起,問道:「濮陽堅這廝怎樣將你們害得慘了?我打不過他,又怎能幫你們的忙?」

  楚大鵬道:「濮陽堅這廝用『化血刀』傷了我們的人,要脅我們奉他的師父做綠林盟主。」

  宮錦雲道:「這個我早已知道,但當時你們不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洪圻恨恨說道:「我們是逼於無奈,只好忍受他的欺凌。誰知他得寸進尺,非但沒有給我們治傷,反而,藉此挾持,要我們都做他的奴僕,永世不得翻身!」

  宮錦雲道:「昨天在儀醪樓上,他不是已經給你解了化血刀之毒麼?」

  洪圻苦笑道:「不錯,他是曾經給我解毒,但這也不過是等於『緩刑』罷了。」

  宮錦雲道:「他沒有給你悉心治療,依然留下後患?」

  洪圻點了點頭,說道:「化血刀之毒可以立時發作,也可以在一年之後發作,他讓我苟延性命,並非存著好心,不但對我如此,他給其他的人『解毒』,用的也是同樣的手段。」

  楚大鵬接下去說道:「濮陽堅這廝居心險惡,他用這樣的手段,實是要令我們五大幫會全都受他挾持。將來他的師父做了綠林盟主,我們這些人就更要變成他們師徒二人的奴僕了。」

  宮錦雲笑道:「怪不得你們憤憤不平,你們都是一方之雄,怎能甘心作人奴僕?」

  楚大鵬道:「就是呀,我們與其做濮陽堅的奴僕,寧可做令尊的奴僕。濮陽堅把他師父的本領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我想令尊也未必會服氣的!」

  宮錦雲笑道:「哦,原來你們是想要我代傳說話,激我爹爹出山,幫你們對付西門牧野,但那不是遠水難救近火嗎?」

  楚大鵬道:「西門牧野要三個月之後才來。」

  宮錦雲冷冷道:「但我還沒有玩夠,我可不想這樣快就回家呢。」楚大鵬道:「我們當然不敢阻礙姑娘的遊興,但卻有一個雙管齊下的辦法,只須耽擱姑娘幾天工夫。」

  宮錦雲道:「如何雙管齊下?」

  楚大鵬道:「一方面是暫解燃眉之急。請姑娘幫忙我們,把濮陽堅這廝趕走,救救我們那些中毒的弟兄。幾時姑娘興盡回家,那時再請令尊出山給我們作主。在令尊未到之前,西門牧野若來興師問罪,我們只好暫避他的鋒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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