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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第卅五回 一意覓芳蹤巨舟出海 中途逢怪客荒島遭危

  這時陽宗海已看到了淩雲鳳背後的霍天都,他在霍天都手下吃過大虧,那敢接戰,大叫一聲:「風緊,扯呼!」

  一劍衝開了穀竹均的青竹杖,沒命飛逃。那老者和中年軍官見陽宗海尚且如此驚慌,當然知道來的乃是勁敵,立即也跟著跑了。淩雲鳳連刺兩劍,那中年軍官走得較慢,腳踝被劍尖劃傷,和衣滾下山坡,那老的用了一招反手擒拿,解開了淩雲鳳的劍勢,僥倖沒有受傷。

  霍天都道:「窮寇莫追,且先救人吧!」

  淩雲鳳一聽也有道理,便止了腳步。只聽得萬天鵬叫道:「淩女俠,是你呀!周寨主的傷痊癒了沒有?你可聽到陰秀蘭的消息麼?」

  只見他身上有好幾條血痕,說話的聲音中氣不足,想是挨了鞭打之外,還受了一點內傷。

  原來萬天鵬和穀竹均乃是到南方來尋找陰秀蘭的下落的,他們到了杭州,探聽得葉成林手下有個重要的頭目,被關在巡撫衙門,谷竹均為人最是熱心,便帶了萬天鵬去劫牢,沒想到敵方高手,雲集撫衙,以致吃了大虧。幸好管神龍因為日間和霍天都夫婦惡戰了一場,精神虧耗,正在靜室練功,沒有出來應戰,他們才能逃出巡撫衙門。

  那老者是陽宗海邀來的另一高手青州崔元溥,崔家以七十二擒拿手著稱,雖還及不上婁桐蓀的分筋錯骨手法,亦已是江湖上罕見的功夫;那中年漢子則是管神龍的二徒古獨存,得傳他師父的暗器功夫,那一次在樓外樓用「劉海灑金錢」的手法,打了張玉虎一把鐵蓮子的就是他。

  這三個人窮追不捨,穀竹均知道張霸的住址,義軍中可能有頭領住在那兒,因此便向九溪十八澗逃來,逃到了青竹澗給他們追上,幸而霍天都夫婦來得正是時候,再遲一刻,萬天鵬便支援不住了。

  萬天鵬領受了七陰教主的遺言,將陰秀蘭當作姐姐看待,因此一見到了淩雲鳳便即問她。淩雲鳳道:「金刀寨主早已痊癒了。陰姑娘也已回到山寨來了。」

  萬天鵬聽到了這兩個好消息,歡喜得跳起來,但立即又「哎喲」一聲,跌倒地上。穀竹均將他扶起,笑道:「還好,心脈尚未受傷,不過你可不能亂跳亂叫了。」

  原來萬天鵬被崔元溥的掌力震傷了肺愈穴,外面的鞭傷則並無大礙,肺愈穴也是人身重要穴道之一,不過傷得不算很重,以穀竹均的醫術,有把握可以在三天之內令他復原。

  張霸和石文紈等人這時亦已趕到,他們和穀竹均都是舊時相識,見了面自有一番歡喜,不在話下。張霸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沉吟半晌,說道:「這個地方已給敵人發現,不能再住下去了。天明拂曉,咱們就得動身。」

  他本來已準備好了船隻,但水手還沒有齊集,現在事情緊急,只好連夜再去召集水手。

  這一晚大家都沒有歇息,防備敵人再來,守到天亮,安然無事,頗為意外。原來管神龍的徒弟古獨存被淩雲鳳刺傷了腳踝,回到撫衙,也已經是五更將盡了。

  穀竹均用針炙之術,替萬天鵬散開瘀血,經過了幾個時辰的調治,雖然尚未能完全恢復如初,但已經可以走動,張霸召集了水手,天色微明,便即開船。

  淩雲鳳倚欄遠眺,只見萬頃茫茫,水天一色,海鷗三五,逐浪飛翔,不禁豪興遄飛,回過頭來,對霍天都笑道:「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到了海上,自然令人心胸開闊。」

  霍天都苦笑道:「看來你倒是很羡慕於承珠他們的風浪生涯。」

  他想起兩年前他到海外找淩雲鳳的往事,當時他還要於承珠幫忙勸淩雲鳳回家,想不到現在自己也捲入了江湖風浪之中,反而和淩雲鳳同去找於承珠了。

  在海上航行三天,到達葉成林的東海基地,葉成林和於承珠得到訊息,出來迎接,淩雲鳳和於承珠分別不到一年,卻如久別重逢一般,親熱之情,勝於姐妹,倒把霍天都冷落在一邊。霍天都不禁又生感觸,隱隱感到妻子和于承珠是同一路的人,在她們之間,自己反而好像「外人」了。

  張玉虎的傷已好了七八分,淩雲鳳交代了正事之後,便和於承珠同去看他,將惡鬥喬北溟、尋回陰秀蘭的經過向他一一詳說。張玉虎聽了又喜又悲,喜者是陰秀蘭有了歸宿,自己少了一重心事;悲者是烏蒙夫竟爾喪生,古道熱腸的老前輩又少了一個了。

  淩雲鳳問道:「怎麼不見劍虹?她還未來嗎?」

  於承珠道:「怎麼,龍姑娘和你說要來這兒嗎?」

  淩雲鳳道:「我們是一同起程的,在天津分手,她和太湖寨主柳澤蒼、蔣平根二人同船前來,她在金刀寨主那兒,得知玉虎兄弟在你們這裡,恨不得插翼飛來和你們相見呢。」

  於承珠聽了,頗感不安,因為按路程推算,她早就應該到了。

  張玉虎道:「海上風浪難測,遇到逆風,行程阻遲幾日,那也是尋常之事。」

  話雖如此,盼不到龍劍虹,心緒總是不寧。

  過了兩天,仍然未見太湖寨主的座船到來,倒是從杭州來的探子打探到了一樁軍情,說是新巡撫上任之後,即忙於調集各路水師,可能前來進犯。

  這一日葉成杯、張玉虎等人,和各大頭目正在商議抵禦官軍的侵犯,並設法去救成海山。忽地有一個頭目進來報導,說是在海面巡邏的船隻,救起了一個人。

  葉成林道:「是什麼人,你這樣大驚小怪?」

  那頭目道:「有人認得是太湖柳寨主的手下。」

  於承珠忙道:「快喚他進來,待我親自問他。」

  那頭目道:「他的舌頭已經被割去了,不會說話,而且救醒之後,就一直像是瘋瘋顛顛的樣子。」

  葉成林大吃一驚,知道必有意外發生,連忙叫人將穀竹均請來,並吩咐手下將那個人抬進來。

  這時已有人認出那個人正是太湖寨主柳澤蒼的跟隨,名叫王兆慶的,只見他手舞足蹈,口中發出「荷荷」的聲音,儼如白癡,臉上的神色非常可怖,好像害怕極了,一直想掙扎逃走,幾個小頭目用力的按著他,才把他扛了進來。葉成林叫道:「王兆慶,你還認得我麼?」

  他以前曾跟柳澤蒼來見過葉成林一次,聽到葉成林問他,定著了眼睛直望,一副茫然的神氣,竟像是不認識葉成林似的,又似乎在那裡苦苦思索。

  葉成林道:「這個人本來甚為機靈,怎的突然瘋了,問又問不出來,如何是好?」

  穀竹均道:「他還未完全喪失神智,我瞧他現在大約正在思索你是誰。他定然是遭遇了非常的恐怖,才嚇成這個樣子的。」

  葉成林道:「還有法子令他恢復神智嗎?」

  穀竹均道:「待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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