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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翦長春不知真假,用了一招「磨圈雙推手」,雙掌如環,一圈一轉,護著上身門戶,只見黑摩訶果然一掌拍來,打他的右肋,同時飛腳踢他的膝蓋。翦長春情知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心想,只好信他的話,勉力招架,若然招架得了,諒他不至於說了不算。

  翦長春身為御林軍統領,武功本屬不凡,當下雙掌一圈,身形一轉,果然將黑摩訶拍他右肋的那一掌化開,並且閃開了他踢向膝蓋的一腳,可是就在這一瞬間,他心想黑摩訶既然掌擊他的右肋,絕不能同時用這隻手的手指戳到他的胸膛,要點他的胸膛大穴也必然要用另一隻手,因此他把全付精神都注視著黑摩訶的左手。豈知黑摩訶的印度武功大殊中土,他運用瑜伽術可以使肌肉扭轉變形,翦長春為了防備他的左掌,正在避向右方,黑摩訶一聲笑道:「你怎麼不信我的話?」右臂突然伸長半尺,在他胸膛重重一戳,翦長春登時應聲倒地。

  御林軍將領和各省武師見兩個主腦人物都已被擒,群龍無首,更為慌亂,但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四散奔逃,他們料想黑白摩訶分身乏術,決不能同時向四個方向追趕,只看誰人好運,誰人倒楣了。

  黑白摩訶出手擒拿了十幾個走得較慢的武師之後,目睹他們狼狽奔逃,卻並不追趕,守在道觀前面,哈哈大笑。

  有一撥武師逃向東方,剛剛來到山口,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溫柔說道:「對不住,要請你們多住兩天。」眾人抬頭一看,攔在山口的正是于承珠,福建武師林金源道:「于女俠,你劫了貢物,何苦還要將我們趕盡殺絕?」于承珠道:「林老前輩誤會了,我正是要救你們,你日後自知。」眾武師那裏肯信,又怕黑白摩訶追來,見于承珠不肯放過他們,發一聲喊,便即一擁而上,于承珠道:「你們不肯相信,對不住,我只好強行留客了。」玉腕一揚,但見金星閃閃,十幾朵金花暗器同時打了出來,每朵金花都射中了一個武師,但卻並不疼痛,被金花打中的只覺得一陣地轉天旋,便即暈倒,原來于承珠用的是花瓣並不鋒利的那種暗器,只求打中了對方的暈穴便算。

  這一班武師誰不知道于承珠號稱「散花女俠」,這是最難防禦的一種暗器,眾武師又不知道她的金花花瓣已經磨鈍,見暗器來得厲害,無人敢闖,只得又再覓路奔逃。

  與此同時,逃到南方的一撥武師,也碰到了一位女將,正是龍劍虹,這次劫奪各省貢物,以龍劍虹、張玉虎二人出手的次數最多,有好多位武師都是她手下的敗將,一見是她攔住去路,又驚又怒,廣西武師韋國清一馬當先,自恃神箭妙技,撲到了離己她七八丈遠之地,拉開了鐵胎弓,箭發連珠,向她疾射。

  龍劍虹笑道:「我好意留客,你們卻要動武麼?」她左手舞起紅綢,右手揮動長劍,韋國清平日試箭是可以穿過五層皮革,但被她的紅綢一捲,利箭卻紛紛落了下來。韋國清大吃一驚,他的連珠箭還沒有發完,射到了第八支,眼前但見紅影翻騰,龍劍虹的紅綢帶儼似一道彩霞,從天而降,束著了韋國清的手腕,「噹啷」一聲,韋國清的鐵弓墜地,龍劍虹將綢帶一收,韋國清立足不穩,登時跌倒,龍劍虹弓鞋一點,踢中了他膝蓋的穴道,韋國清空有一身神力,卻是再也不能動彈,氣得躺在地上大罵。

  這一撥武師,有幾個以前被龍劍虹殺怕了,轉身便逃,有幾個仍要硬闖過去,龍劍虹揮綢舞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但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她用紅綢一捲捲走了對方的兵器,順手便是一劍刺中對方的穴道。她輕功既高,出手又快,不過一盞茶時刻,那幾個要硬闖過去的武師都已倒在地上,其餘的人,發一聲喊,都轉身跑了。

  逃向西方的這一撥人,人數最多,其中有四名大內衛士,三名御林軍將領,另外還有十幾位武師,他們碰到的卻是武當派的長老七星子。七星子的功夫最為老辣,他恨翦長春擒了他的師侄,對大內衛士和御林軍將領特別不留請面,但聽得他大喝一聲,拂塵疾展,兩個最先奔到的大內衛士尚未出招,手腕已被他的拂塵拂中,現出了十幾道血痕,接著只聽得「喀喀」兩聲,另外兩個御林軍將領又被他用分筋錯骨的手法一下子便扭斷了手臂。眾人見他如此兇惡,嚇得轉身疾跑。

  北方的路口則是張玉虎把守,他志在生擒,捨刀不用,卻展開黑白摩訶所教的羅漢五行神拳和鳥蒙夫所教的一指禪功,行拳如風,出指如電。有個御林軍將領被他一拳打折了肋骨,另一個大內高手擋開了他的三拳,卻被他一指戳中,登時也暈了過去,張玉虎喝道:「我誠心留客,絕不是有意與你等為難。不過,誰要硬闖,我的拳頭可不客氣。」有幾個相信他的武師便拋下了兵器,不相信的則覓路逃亡。

  東有于承珠,南有龍劍虹,西有七星子,北有張玉虎,一大班武師東奔西竄,有如無頭的蒼蠅在關緊了的窗上亂飛亂撞,卻如何撞得出去。

  四方合圍中央又有黑白摩訶鎮守,那樣四散奔逃的武師都被包圍起來,黑白摩訶大展神威,稍遠的則用飛石擊穴,稍近的則用擒拿手將他摔倒,兩兄弟專門對付武功較強的高手。不過一盞茶的時刻,所有御林軍將領和大內衛士都被黑白摩訶擒了,其他各省武師也被于承珠、張玉虎、龍劍虹,七星子四人擒了十之七八,其他的十之二三,都放下了兵器,聽候處置,符君集、翦長春所帶來的人將近百數,無一漏網。

  于承珠道:「各位不必懼怕,我若要取你們的性命早就取了,只是你們不肯相信,所以只好委屈你們一下,在這道觀裏住三天。」四人繞場一周,看有那幾個還能掙扎的都點上了穴道,那十幾個放了兵器的,則將他們驅進道觀,關在空房之內,吩咐他們不可逃走。那些人願意放下兵器,本來就有點相信于承珠,何況有黑白摩訶在場,他們自忖,要逃也定然逃走不了,便都唯唯聽命。

  黑白摩訶哈哈大笑,挽著張玉虎的手道:「小虎子,瞧你的師父去。」一行人等,進入了老君殿,但見劍氣如虹,掌風劈面,張丹楓尚在與喬北溟高呼酣鬥。

  喬北溟見他們進來,知道他們定已大獲全勝,心頭一凜,掌法稍見散亂,張丹楓笑道:「喬老怪不必擔心,我答應今次不傷害你那寶見兒子,你儘管施展所長便是。」

  喬北溟本來只是掛慮他的兒子,對各省武師的生死,卻並不放在心上,聽得張丹楓允諾於他,心中想道:「他們這次大敗與我何關,我但求能勝得張丹楓一招半式,便足以稱雄天下,諒張丹楓以一代武學宗師的身分,斷不會要黑白摩訶幫手之理。」是以進入殿內的敵人雖多,他所要對付的也只是張丹楓一人,形勢與前沒有改變。喬北溟定了心神,與張丹楓爭霸的雄心又起,當下再催緊掌力,將練到了第七重的修羅陰煞功全力施展出來。

  這時,喬北溟與張丹楓惡鬥已超過五百招,但見張丹楓的頭頂上白氣騰騰,而喬北溟面上的陰氣越來越濃,一滴滴的汗珠從面上流下,滴到地上,地上的青磚也染成了一片片黑色。張玉虎見這情形,知道喬北溟將所練的陰毒功力盡數發作出來,不由得暗暗替師父擔心,他那裏知道師父正以最上乘的內功,把喬北溟從劍上傳來的陰寒之氣發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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