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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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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難辨恩仇心事湧 未明善惡巧言多 楚平原邁步上前,叫道:「虹霓,你怎的與這妖女同在一起?」宇文虹霓怔了一怔,只道楚平原未知史朝英的身份,說道:「楚平原,你休得無禮,這位姐姐是你們本國的綠林盟主夫人!」 史朝英聽得他們用這樣的口吻說話,不覺愕然,她看了宇文虹霓一眼,隨即向著楚平原冷笑說道:「咦,這倒奇怪了,你難道不是她的殺父仇人?你不許她和別人一起,難道還想她跟你不成?」一連兩個「難道」,其實是說給宇文虹霓聽的,果然把宇文虹霓說得滿面通紅。 宇文虹霓心中是愛恨混雜,但無論如何,她畢竟是在父親靈前灑過血酒,發過誓要報仇的,何況又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她豈能聽一個「仇人」的勸告。 楚平原再踏上一步,說道:「小霓子,你聽我說,這妖女雖是綠林盟主夫人,但,——」話猶未了,史朝英早又在旁邊冷冷說道:「哎呀,什麼大石頭、小泥子,叫得好親熱呀!殺父之仇,豈是等閒,姓楚的小子,你這麼討好人家,就想我的宇文妹子不報仇麼?楚平原啊,哈,哈,你知不知道害羞?」 史朝英咭咭呱呱的,一口氣說了一大籮話,楚平原的說話給他打斷,氣得七竅生煙,忍不住大喝一聲:「住嘴!」史朝英眼角一拋,笑道:「宇文妹子,他一心想和你說話呢,好吧,我就住嘴,不打攪你們了。」 宇文虹霓被史朝英這麼一擠,迫得也向著楚平原尖聲喝道:「住嘴!我愛和誰做朋友,你管得著麼?」楚平原道:「小霓子——」宇文虹霓道:「我叫你住嘴,你聽見了沒有?我不和你說話!」 那八個侍者一齊亮劍出鞘,擺好陣勢,劍鋒都指著楚平原。宇文虹霓連忙說道:「姐姐,多謝你保護我。但我想我身體好了,自己報仇。」 段克邪上前說道:「不錯,宇文姑娘,你應該自己報仇。我把寶劍奉還與你,你下山去吧。養好了身子,我敢擔保楚大哥一定願意會你,讓你了卻心願。」 史朝英怒道:「克邪,你別多管閒事!」段克邪淡淡說道:「我不說你,你反而說我了?宇文姑娘,你這位新朋友雖是盟主夫人,可沒安著好心眼兒。這裏的綠林糾紛,你也不宜插足其間,你聽我勸告,下山去吧!」史朝英怒道:「豈有此理,克邪,你、你敢說我,不,不是——」段克邪道:「不錯,還待我說麼,你本來就不是好人!」 史朝英氣得雙眼翻白,衝口便道:「你捫心自問吧,是你對不住我,還是我對不住你?你不怪責自己,反來罵我不是好人!」其實這些話正是應該段克邪說的,但在史朝英的想法,卻是認為段克邪有負於她,故而侃侃道來,竟然不帶絲毫愧色! 段克邪給她弄得啼笑皆非,生氣又不是,不生氣又不是,若說要認起真來和她辯個是非黑白,又怕她纏夾不清,更說出不中聽的話來,段克邪可沒有這樣的厚面皮,不怕人們笑話。 段克邪自嘆晦氣,說道:「好,算是我怕了你。這位宇文姑娘——」段克邪一畏縮,史朝英氣焰更高,說道:「你自知理虧,那就快快滾開!宇文姑娘的事與你何干?你是她什麼人?你要在她身上打主意嗎?」段克邪滿肚子氣,忍不住大喝道:「朝英,你再胡說八道,含血噴人,我,我認得你,我的劍不認得你!」史朝英道:「怎麼,要動手麼?」那八個侍者跟著她倏地轉過陣形,劍鋒都指向了段克邪。 段克邪忍著氣道:「我是看在鐵大哥的份上,這筆賬目前還不想和你們夫婦清算。但你要是想現在就算,我段克邪也一律奉陪。」原來鐵摩勒曾有交代,因為牟世傑目前還是盟主身份,總得給他們夫婦幾分面子,須待綠林大會過後,方許別人向他們尋仇。 史朝英其實也有幾分顧忌,正想趁勢自下台階。忽聽得有人說道:「朝英,你害得段克邪還不夠嗎?不許你再向他胡纏!」人未露面,聲音已是遠遠傳來。 這聲音是史朝英最熟悉,也最害怕的,不由得顫聲叫道:「師、師父!」轉眼間,一個中年婦人已來到她的面前,正是她的師父「無情劍」辛芷姑! 辛芷姑冷冷說道:「我只道你不認得師父?好,你還認得我,跟我回去!」史朝英吃了一驚,道:「師父,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回山?」辛芷姑道:「什麼事情都沒有。就是不許你在此胡作非為,丟我的臉!所以要你回去!」史朝英道:「師父,你老人家的命令,做徒弟的自當依從。可是我總得和世傑先說一聲。」 辛芷姑道:「我知道你嫁了丈夫,你這丈夫也不是好人,要不要我看也罷了!」史朝英說道:「女子出嫁從夫,他是好是壞,我都得聽他言語!」辛芷姑嘿嘿冷笑道:「你有幾根腸子,我都清清楚楚,你居然和我講起三從四德來了?」史朝英一本正經地說道:「從前我給師父寵壞,只知任性而為。如今嫁了丈夫,這三從四德,是要講的了。」 辛芷姑嘆了口氣,說道:「不錯,我從前是寵壞了你,以致你變成了個邪惡狠毒的女人,如今可要好好教導你了。」史朝英淡淡說道:「師父,你聽信外人之言,將徒兒編派得一無是處,我知道,我要辯解,你也未必相信,我也無謂多說了。多謝你要給我教導,但如今我自有我的丈夫教導,不必你老人家勞神了!」辛芷姑氣往上衝,冷笑道:「你嫁得好丈夫,他教導你些什麼?教你害人,教你不認師父,是也不是?」史朝英道:「世傑是綠林盟主,要是當真像你說得那樣壞,他這盟主又焉能當上?師父,你教我不要丈夫,這就不算邪惡了麼!」 宇文虹霓在一旁聽他們師徒辯駁,大為惶惑。起初段楚二人說史朝英不是好人,她還是不大敢相信的,後來見史朝英的師父也這樣責備她,就不由得信了幾分了。但史朝英能言善辯,駁得也似乎很有理由,宇文虹霓聽到後來,可又不敢斷定誰是誰非了,心道:「師父教徒弟拋棄丈夫,這也真是稀奇。只怕她這師父也是有幾分瘋的。」 辛芷姑怒道:「好呀,你不想多說,我也不多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從夫還是從師?」史朝英道:「出嫁從夫,天經地義!」辛芷姑道:「很好,你要從夫,我也任由你去。咱們師徒之情一刀兩斷,你把武功還給我吧!」史朝英驚道:「師父,你要廢我武功?」辛芷姑道:「你不是我的徒弟,你還要我的武功作甚?」這句話一說,倏的便取下拂塵,向史朝英拂去。這一拂用的是分筋錯骨的手法,若是給她拂中,史朝英便要變作廢人。 史朝英早有提防,說道:「師父,你不認我,請恕徒兒無禮了!」她說話之時,早已躲到後面,一聲令下,那八個侍者八劍齊出,擋住了辛芷姑的拂塵。 辛芷姑大怒,無情劍也倏地出鞘,只聽得錚錚兩聲,有兩個侍者的長劍已給她的拂塵捲出了手,另一個侍者又給她的「無情劍」刺傷,但辛芷姑的衣裳也被刺穿了幾處,在那八個侍者聯手圍攻之下,饒是她輕功超卓,未曾喪命,亦已狼狽不堪。 辛芷姑長劍劃了一道圓弧,拂塵連連揮動,將那八個侍者迫退數步,冷笑道:「盟主夫人,你也來吧!」史朝英道:「徒兒不敢無禮。請師父不要生氣,還是下山去吧!」辛芷姑半攻半守,形勢穩了一些,但以一敵八,仍是不免下風。那八個侍者惱她出手傷人,有意氣她,齊聲喝道:「盟主夫人叫你下山,你走不走?」 辛芷姑怒道:「鼠輩膽敢侮人!」拂塵照顧左右,腳踏「洪門」(中路),欺身直進,一招「極目滄波」,無情劍就向那說話的侍者刺去。那侍者霍地一個「鳳點頭」,劍光過處,已把他頭上的英雄巾削掉,頭皮一片沁涼。 可是辛芷姑忍不住氣,出手一攻,登時也陷入了四面受敵之境,兩翼的敵人包抄過來,辛芷姑的拂塵招架不住,左躲右閃,不知不覺就給引入陣中。這是扶桑島主牟滄浪所傳的陣法,師法諸葛武侯八陣圖的變化,八個侍者,各佔一個方位,分成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辛芷姑不懂陣法,不消片刻,已給他們引入死門之中。為首的那個侍者冷笑道:「你認不認輸?叫你下山你不下山,如今你想出去只怕也難!除非你馬上認輸,向盟主夫人賠罪!」 段克邪怒道:「牟夫人,你太過份了!」亮劍出鞘,劍光一閃,便指到了史朝英面門,史朝英單刀一立,「噹」的一聲,刀頭已給削斷,那八個侍者大驚,分出了四人回來救駕,陣式已是佈不起來。 史朝英冷冷說道:「克邪,你只會欺負我。世傑不在這兒,你殺了我也顯不出你的威風。」段克邪給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霍然收劍,說道:「我還不屑殺你呢。好,到了正日,我再向你們夫婦領教。」轉過頭來,對辛芷姑道:「老前輩也不必生氣了。這樣的徒弟,認不認也罷。她現在還是盟主夫人,就讓她多得意兩日吧。」辛芷姑道:「好,看在鐵摩勒與段克邪的面子,讓你多做兩日盟主夫人。」史朝英趁勢下台,把八個侍者召回。就在此時,忽聽得馬蹄之聲,急驟之極。段克邪抬頭一看,只見兩個師陀武士,快馬馳來,跨下的坐騎,正是秦襄贈與他與史若梅的那兩匹駿馬。宇文虹霓喜道:「你們來得正好!」 楚平原吃了一驚,說道:「虹霓,你把部下召來作甚?你可不能這樣糊塗,你要向我報仇,這還只是你我之間的私人仇怨,你若聽這妖女唆擺,禍患可就大了。」 宇文虹霓道:「我作什麼,用不著你胡亂猜疑,也用不著你來給我出主意。」把手一招,命令那兩個武士道:「趕快下馬,把坐騎交還原主。」 那兩個武士正是那日盜走馬匹之人,聽了命令,大是尷尬,連忙下馬,向段克邪唱了個諾,勉強笑道:「借了你的坐騎,不過兩天,我們還給你配了兩副馬鞍,你也不會吃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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