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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那少女一個轉身,已到了宇文垂面前,雙手將法杖奉上,笑道:「恭喜你當了幫主,幫主的法杖就等於做官的金印,以後可得當心一些,不要給人再奪去啦。」

  宇文垂眉開眼笑,接過法杖,說道:「多謝史姑娘,丐幫上下以後都聽你的差遣!」

  那少女道:「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再給你懲治叛徒。」

  把手一揮,她帶來的這一隊女兵,立即加入去廝殺。

  兩派的人數本來大致相等,這隊女兵一加入去,宇文垂、馬長老這邊的聲勢大盛,幫忙石青陽與衛越的丐幫弟子抵擋不住,不過片刻,就給這隊女兵活捉了數十人,一一捆縛了。

  衛越失了法杖,手腕又被刺傷,內家真力,減了兩分,憑著一對內掌。力戰精精兒、柳文湘、濮陽侯三大魔頭,形勢也登時逆轉,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反對宇文垂的這一派就要一敗塗地,人叢中突然有一條影子飛了起來,捷如鷹隼,竟從眾人頭上飛過,群丐連這人的面貌也看不清楚,倏然間那人已在石台旁邊落下,正巧落在精精兒的身旁。群丐才看清楚了是個滿面汙黑的小叫化。人人驚異不已,「本幫中一個小弟子竟有如此功夫!」

  精精兒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覺背後微風颯然,反手便是一劍,他也以為來的是個小叫化,雖然覺得這小叫化的輕功好得出奇,卻也並不怎樣放在心上。豈知一劍刺去,這小叫化只是略一側身便避開了,精精兒這一劍劍勢飄忽,變化無方,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夠如此輕易避開,精精兒這才大吃一驚。

  這小叫化正是段克邪,這時他的武功已在精精兒之上,精精兒用的又是本門劍法,他當然可以毫不費力的避開,而且不單避開,還在精精兒的肩膊上輕輕拍了一下,示意叫他離開。

  精精兒這時亦已看出段克邪的本門身法,更是吃驚,連忙躍出三步,叫道:「你,你是──」段克邪如影隨形,跟在他背後低聲說道:「大師兄就要來了,我看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的好。」

  要知空空兒奉了師母之命捉拿精精兒的,精精兒雖然知道師兄對他有心庇護,但也只能私下留情,決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放人的。精精兒這幾年對空空兒聞風遠避,就是因為他也想到了這一層。

  段克邪這麼一嚇,精精兒果然嚇得失魂落魄,連對同伴也來不及打個招呼,慌忙便逃。段克邪微微一笑,只見五個女兵已圍攏上來,一個女兵喝道:「小叫化,你笑甚麼?」

  段克邪笑道:「我看你們素手纖纖,還是在家裡拈針弄線的好,拿刀弄劍,實是甚不相宜。」

  話聲未了,早已展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把這五個女兵手上的刀劍全部奪下。

  段克邪剛剛闖出女兵的包圍,迎面來了一個漢子,雙臂齊伸,向他抓下。段克邪冷不及防,險險給他抓著肩頭,這人正是以分筋錯骨手馳名江湖的奚炳達。他見這小叫他的武功好得出奇,因此拋下了石青陽,親自上來攔截。

  段克邪笑道:「你這分筋錯骨手很不錯呀,可惜也還未練得到家!」

  奚炳達平生以此自負,聞言大怒,「哼」了一聲道:「要怎麼樣才算練得到家,哼,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懂得甚麼?」

  左臂一圈,右掌倏的穿出,五指如鉤,來扣段克邪的腕脈,這正是他分筋錯骨手中極厲害的一招,存心要把段克邪的腕骨扭斷。

  那知段克邪毫不躲閃,就讓他把手腕拿住,暗地裡默運玄功,手腕登時變得有如鋼棒,奚炳達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段克邪已是一聲笑道:「最少要這樣才算練得到家!」

  左手一鉤一壓,奚炳達的腕骨反而被他拿著,「喀喇」聲響,登時斷了。奚炳達氣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暈了過去。

  段克邪扭斷了奚炳達的手腕,一聲長嘯,身形疾起,轉眼間就躍上石台。宇文垂喝道:「你師父是誰,懂不懂規矩?這裡沒有你站的地方,下去!」

  宇文垂不認得段克邪,只道他是幫中未入流的小弟子,這石台是幫主、香主、長老們聚會的地方,等於臨時設立的「香堂」,一個未入流的小弟子膽敢撞來,那當然是大大的違反幫規了。

  段克邪笑道:「你的甚麼幫規,我全部不懂。我只知道衛老前輩是你的師叔祖,你欺師滅祖,天理難容!」

  宇文垂喝道:「反了!」

  法杖一揮,點向段克邪的穴道,段克邪正要奪這法杖,左掌一圈,右手便抓著杖頭,不料這宇文垂的功夫甚是了得,他雖然是焦固的弟子,但天資聰穎,青出於藍,殊不弱于他師父當年,丐幫的「降龍杖法」又是武林一絕,段克邪一時輕敵,手指剛觸著杖頭,忽覺竹杖一顫,未曾抓牢,宇文垂的青竹杖已脫出他的掌握,段克邪側身一閃,雙指一彈,將他的竹杖彈開。宇文垂虎口隱隱作痛。

  段克邪雙掌飛舞,揉身疾進,與他的降龍杖法相鬥,宇文垂的武功雖然不弱,比起段克邪究竟是大大不如,十招之後,又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段克邪驀地喝聲「撒手」,中指一戳,這回戳中了宇文垂的虎口,宇文垂的法杖果然脫手飛出。

  段克邪正要去接法杖,忽覺金刃劈風之聲,已到背後,段克邪心中一凜:「好迅捷的刀法!」

  反手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將這一招破解,轉過頭來,只見是個少女,手持柳葉雙刀,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柳葉雙刀一上一下,一口氣便連斫了十八刀!

  這少女正是這隊女兵的首領,宇文垂稱她為「史姑娘」的那個人。段克邪心中想道:「她也姓史,功夫也真不在若梅之下。」

  他忽地想起史若梅,心神不覺一分,「唰」的一聲,那少女的刀鋒幾乎是貼著他的面門削過。

  這少女的六十四手回環刀法以變化複雜,招數迅捷見長,但她一口氣斫出了十八刀,傷不了段克邪分毫,也自暗暗吃驚。

  這少女喝道:「你是甚麼人,為甚麼來管丐幫的閒事?」

  這時她已看出了段克邪使的不是丐幫功夫。段克邪道:「你又是甚麼人,為甚麼也來管丐幫的閒事?」

  針鋒相對,問得那少女漲紅了臉。段克邪空手招架了三十六刀,忽地將長劍拔出,喝道:「你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氣啦!」

  唰、唰、唰,連環三劍,把那少女迫得步步後退。

  段克邪一招「大漠孤煙」,出劍如矢,喝道:「撒刀!」

  這一招劍勢遒勁,段克邪諒這少女招架不住,豈知這少女反而迎上一步,段克邪這一劍本來不想取她性命,他的劍術早已到了收發自如、隨心所欲的境界,心念一動,劍尖一偏,正準備在她腕脈上輕輕一點,迫她撒刀,那少女忽地一聲笑道:「不見得!」

  雙刀一圈,一股柔勁,竟把段克邪的寶劍引過一邊。原來這少女武功雖比不上段克邪,但武學的造詣卻不在段克邪之下,眼光看得很准,人又機智異常,她看出段克邪這一劍的用意,知道並非致命的殺手,遂故意跨上一步,迫段克邪的劍尖偏斜,這麼一來,段克邪這一劍的勁道先減了一半,她趁勢用了一招以柔克剛的刀法,果然奏效,把段克邪的攻勢化解了。不過,她這一招雖然是有點取巧,但眼力、身法、運勁等等,無一不是恰到好處,段克邪也不禁暗暗佩服。

  段克邪這邊未決勝負,另一邊瘋丐衛越已是大占上風,精精兒被段克邪嚇走之後,衛越的對手只剩下濮陽侯與柳文湘二人,衛越雖然受了點傷,但濮陽侯亦已元氣大損,再加上一個柳文湘,也不是衛越的對手。激戰中衛越猛地大喝一聲,柳文湘正自一劍刺到他的面前,被他一聲猛喝,吃了一驚,劍尖顫動,刺了個空,說時遲,那時快,衛越已劈手將他的長劍奪下,迅即一腳飛起,將濮陽侯踢了個觔鬥。衛越嫉惡如仇,濮陽侯、柳文湘雖然都是作惡多端、臭名昭彰的魔頭,但濮陽侯只是強橫霸道,而柳文湘卻又是個採花大盜,在這兩人之中,衛越最痛恨的還是柳文湘,當下將奪來的長劍反了擲出,儼如神龍夭矯,破空飛去,柳文湘輕功不弱,本來已跑出了十幾步,但仍然被飛劍追及,自後心穿過了前心。濮陽侯卻趁此時機,拾回了一條性命,爬起身來,立即便混入人叢之中逃了。

  石青陽也已把韓介打倒,這時那支法杖跌落石台,馬長老和徐長者正在爭奪,宇文垂躍下石台,剛要助馬長老,石青陽已是大步走來,馬長老和宇文垂眼見大勢已去,不敢迎戰,轉身便走,石青陽將法杖搶到手中。

  那少女使出渾身解數,擋了段克邪十餘招,終是抵擋不住,步步後退。宇文垂恨恨說道:「大事都是壞在這小子身上。史姑娘,我辜負了你的好意了。」

  那少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時成敗,那也算不了甚麼。」

  虛晃一刀,退出圈子,似是心有未甘,忽地又回頭問道:「你是誰?請留下個名字!」

  石台下忽地有個人應聲道:「這小子是段克邪!」

  正是:

  紅妝初識英雄面,卷起風波又一場。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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