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龍鳳寶釵緣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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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史朝英這一刀的目的也正是要他閃開,精精兒一閃,她立即填上了精精兒剛才所站的位置,攔在床前,忽地雙刀交於一手,騰出一隻手來,摸出一包東西,「噗」的拋進帳內,叫道:「這是解藥,趕快服下!現在是我救你,等下我可要你救我了!」 精精兒大吃一驚,連忙來搶解藥,史朝英已先迎了上去,唰唰唰連環三刀,每一刀都是不顧自身的拼命招數,她的雙刀互為呼應,左手刀未收,右手刀又上,首尾相接,連環滾斫,不比使單刀的有換招的空隙,精精兒展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卻也只能免於受傷,決不能把她的雙刀同時奪下。 段克邪服了那包解藥,如同喝了醒酒湯一般,本來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片刻間全清醒了。可是功力還未能即時恢復。他試用吐納功夫,導引真氣,只覺氣血雖已暢通,但真氣仍是未能凝聚。原來服食了解藥之後,若是運功得法,也還要半個時辰,方能完全恢復功力。 史朝英似是知道他的心意,連忙叫道:「你現在不可下來,現在下來,只是多賠你一條性命。你好好運功吧!」精精兒當然知道這解藥的效力,急著要在半個時辰之內將史朝英擊敗,可是他越急就越不行,史朝英雙刀封得極是嚴密,精精兒若是冒險進招,至多可以奪下她一柄刀,卻難免受她另一柄刀斫傷。 其實精精兒若是不急的話,和她消耗氣力,要打敗她,還真用不了半個時辰。精精兒一急,卻反而險些為她所傷,好幾次要退開避她,待到精精兒覺察戰術錯誤,已又拖延了一些時候。 那柄金精短劍在地上閃閃發光,精精兒猛地一省:「我真是打的昏了,怎的忘了拾起自己的寶劍?」 那柄短劍距離史朝英較近,史朝英何等機靈,一見精精兒目光注視這柄短劍,便知其意,精精兒身形方動,史朝英已是搶先一步,猛地喝聲:「著刀!」反手一刀劈下,精精兒慌忙縮手,只聽得「叮」的一聲,那柄短劍已給史朝英踢開。 短劍剛好落在床前尺許之地,精精兒一個鷂子翻身,伸手便要抓到,這時是他距離短劍較近,史朝英情知搶不過他,嗖嗖嗖立即又發出三支袖箭。 這三枝袖箭,兩支是射精精兒,另一支卻從側邊射那短劍,精精兒雖然不懼,卻也總得騰出手來,這三支袖箭方向不同,精精兒接了射向他的那兩支,另一支從他側邊射過去的卻接不到了。 這支袖箭正射中劍柄,本來箭從上面射下,很難推動物體,但史朝英用的乃是巧勁,袖箭觸著劍柄之時,略成斜角,短劍被這股力道一碰,貼著地面的劍脊又磨得很是光滑,登時向前方「滑」出,雖然不過向前移動三四尺地,卻已到了床底。精精兒要把這短劍抓到手中,除非鑽進去了。 精精兒大怒,索性不抓劍而抓人,猛喝一聲,反手彈出兩支袖箭,隨即撕開帳子,一抓就向段克邪抓去,段克邪正在打坐運功,那能出手相抗?史朝英格開精精兒彈過來的這兩支袖箭,已是慢了一步,只見精精兒已向床中抓下,嚇得魄散魂飛,要救已來不及,心裏只是叫苦。 忽聽得一聲尖叫,奇怪,卻不是段克邪的聲音。原來段克邪在精精兒抓下之時,身子一側,精精兒一手抓下,抓裂了床褥,段克邪那柄寶劍正是藏在被中,而且是已退了鞘的,精精兒的手指剛觸著劍鋒,他一覺寒氣沁肌,便即縮手,但饒是他如此機靈,兩隻指頭已給劍鋒劃破。 史朝英還未知道是發生了甚麼事情,但見精精兒既尖叫而又縮手,便知有了變化,立即一躍而前,雙刀齊著床沿劈下,精精兒無可奈何,只好眼睜睜的看看段克邪端坐在他的面前,先避開這疾風迅雷般的兩刀。 段克邪運功正到了緊要關頭,若是此時跳起,一口氣運歪,那就不但前功盡棄,而且還有走火入魔之險。史朝英也是行家,深知其理,連忙叫道:「段公子,你閉上眼睛!」她是怕段克邪看著她在激戰,觸目驚心,會忍不住跳下來。幸而精精兒雙指受傷,擒拿手的威力減了一些,史朝英拼命進攻,將他一步一步從床前迫退。 正在這緊張的時候,忽見那紅衣僧人已走到房中。史朝義在外面叫道:「大師不必留情,儘管給我把這小賤人斃了!」 史朝英也叫道:「師父,這老猴兒欺負我,你快來幫我。」原來這紅衣僧人法號幻空,本是青海鄂克沁寺的主持,史思明當年駐軍青海,為了討好他,曾叫一雙兒女拜在他的門下,不過,當時史朝英還小,卻沒有跟他學過武功,只能算是他的記名弟子。 鄂克沁寺本是西藏白教在青海的產業。後來因為西藏幾個教派紛爭,白教無暇兼顧,才給幻空強佔去的。幻空霸佔寺產十多年,西藏教派之爭已息,白教教主派人重回青海,索回鄂克沁寺,幻空勢力不敵,只好出走。其時史思明已死,史朝義請他來當國師。史朝義和史朝英是異母兄妹,他比史朝英大五歲,當年他倒是曾跟幻空學過半年武功。史朝英另有師父,不過幻空到來之後,她也多多少少得過他的指點。 若論師徒之誼,幻空和史朝義自是要厚一些,但因為史朝英的資質遠勝她的哥哥,幻空對她卻是更為愛惜。這次他奉召而來,事先並不知道是他們兄妹對敵,只道是來了甚麼刺客,故而匆匆赴至,待到知道真相,不覺進退兩難。 他想了一想,說道:「自家兄妹,有甚麼好爭的?公主,你就向你哥哥賠個罪吧!」史朝義在外面大呼小叫道:「這賤人勾引外人,反叛於我,師父,你把她斃了吧。我不認這個妹妹。」 史朝英道:「師父,你聽到了沒有,他定要殺我,你叫我如何賠罪。」幻空道:「皇上是氣頭上的說話,待我勸勸。」史朝英道:「師父,他連生身之父也敢殺的,何況於我?你勸也沒有用的。」 史朝義弒父之事,幻空還未知曉,他雖然是個惡人,聽了也不覺毛骨悚然。史朝義大叫道:「師父,你別聽她胡說,快快將她斃了!」史朝英道:「師父,你聽到了沒有,他是要你趕快殺人滅口!」幻空見史朝義只是催他快殺妹妹,對史朝英的話更相信了幾分。當下說道:「我不能眼看你們骨肉相殘,我只好兩邊不幫了!」 精精兒叫道:「我也無意傷害公主,但這小子乃是叛徒,公主和皇上就是為了這小子傷了和氣的。幻空大師,你把這小子殺了,那就兩全其美了。」幻空一想,也是道理,正要出手打段克邪,史朝英叫道:「師父,你別上當,這姓段的是他的師弟,他的大師兄空空兒和他交情最好,這老猴兒卻是背叛了他本門的,你殺了這姓段的,不過是替這老猴兒報了私怨,但空空兒卻怎能與你干休?」幻空大吃一驚,心想:「不管是真是假,空空兒總是以不惹為妙!」於是一聲不響,便即跑了。 史朝英剛鬆了口氣,不料幻空前腳剛剛走出,宇文垂後腳又跟著來進! 史朝英喝道:「宇文垂,你意欲何為?你別忘了還有把柄在我手裏!」精精兒卻哈哈笑道:「宇文垂,你瞧誰躺在她的床上?你這天鵝肉是吃不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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