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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三


  果然那少年答道:「我叫李六如,李長泰正是家父。這柄寶刀──」笑傲乾坤道:「這柄寶刀是令尊付託與我,托我交還公子的。我在西夏曾經到過你家,想不到卻在這裡遇見你。請公子收回這柄寶刀。」

  李六如接過寶刀,連忙問道:「請問恩公高姓大名,不知恩公是在那裡見著家父?」

  笑傲乾坤說道:「我姓華,名穀涵。這位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柳清瑤。這位是我的朋友,曾被關在你們西夏天牢中的黑修羅。」

  李六如聽了他們的名字,又驚又喜,又有幾分懷疑,說道:「恩公原來就是江湖上人稱笑傲乾坤的華大俠嗎?」

  心裡想道:「聽人說笑傲乾坤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這人卻好似有四十上下年紀了。」

  笑傲乾坤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哈哈一笑,除下面具,現出了本來面目。蓬萊魔女也笑道:「我沾滿了血污,也該洗洗面了。」

  她是用易容丹化裝,打扮成一個鄉下婦女的,在山溪之旁,洗乾淨了面上的化裝之後,登時容光煥發,前後判若兩人。

  李六如再無懷疑,連忙跪下磕頭,謝過笑傲乾坤的救命之恩,問道:「家父怎麼樣了?他何以要托華大俠給我帶回這柄寶刀。」

  李六如心裡已是隱隱感到不妙。

  笑傲乾坤道:「公子請莫傷心,令尊,他、他已經死了。」

  當下將李長泰在祁連山上被刺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六如。李六如泣不成聲。笑傲乾坤勸慰他道:「你親手殺了蕭護,已經是給你爹爹報了仇了。我還以為你早已知道他是你殺父之仇人呢。」

  李六如收了眼淚,哽咽說道:「爹爹奉命到祁連山去,久不回來,我已知道凶多吉少。蕭護是與我家有仇,但我這次殺他,卻並非僅僅為了私仇。我也還不知道他就是主謀殺我爹爹的兇手。」

  笑傲乾坤道:「我明白,你殺蕭護是為了國恨家仇,國恨更在家仇之上。」

  李六如道:「蕭護明投我國,裡通蒙古,這是我早已知道的了。戰事一起,我料想這廝一定要加害我們一家,所以我們母子才逃到西域去的。不久,恥辱的消息傳來──國主獻女求和,投降蒙古。我猜:前往蒙古納降的使者多半會是蕭護。我氣這賊子不過,是以充作珠寶商人,前來行刺,果然給我料中,也是先父在天之靈保佑,我得以殺了這個奸賊。我本來拼著與這奸賊同歸於盡的,多虧恩公出手,使我倖免於難。」

  笑傲乾坤扶起李六如,說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豁了性命刺殺蕭護,我豈能不助你一臂之力?這算不得什麼恩惠,你用不著一再多謝了。我只想問你,你懂得蒙文麼?」

  李六如怔了一怔,說道:「學過幾年,普通的文字是看得懂的。華大俠,你問這個──」

  笑傲乾坤說道:「寶刀柄中藏有一個檔,是用蒙文寫的,你看看說的是什麼?」

  李六如取出那個檔,看了一遍,說道:「這是發自成吉思汗的『金帳密令』,要蕭護作內應的,密令說,若然我國的國主不肯投降,就要蕭護把國主殺掉。奇怪,這個密令怎麼會到了我爹爹的手裡?」

  笑傲乾坤說道:「想必是那個給成吉思汗傳令的密使途中給你爹爹破獲,其時你爹爹正要到祁連山去,所以沒有來得及回國報訊。」

  李六如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一定是這樣。所以家父才拜託恩公把這寶刀送回來,而蕭護也千方百計要搶奪這柄寶刀了。」

  笑傲乾坤在西夏京中的遭遇早已告訴了李六如。

  蕭護是蒙古的內應,此事大家早已知道,自是不以為奇。蓬萊魔女笑道:「這麼說來,這個秘密檔,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秘密。」

  李六如道:「後面還有一段,成吉思汗要找一個人。」

  蓬萊魔女道:「哦,他要找的是什麼人?」

  李六如道:「是一個名叫柳元宗的人。成吉思汗要蕭護代他查訪,這姓柳的是不是在西夏境內。」

  蓬萊魔女大為奇怪,笑道:「成吉思汗要找的正是我的爹爹。我爹爹與他風馬牛不相及,他要找我爹爹,不知為了何事?這可真是奇怪了!」

  笑傲乾坤笑道:「爹爹在光明寺中,成吉思汗的人是決找不著他的。可惜成吉思汗早已不在和林,要不然你倒可以代你父親會一會他。好了,現在天色已晚,咱們也應該回去了。」

  李六如敷上了金創藥,已經可以跑動,他準備去找那個西域商隊,於是便和笑傲乾坤等人分手。笑傲乾坤一行三人,在天黑之後,潛回和林。

  和林雖是蒙古的「行都」,但由於蒙古是個遊牧民族,立國之初,城市建設還很簡陋,作為「行都」的和林,和北方的一個大市集也差不多,連城牆也都沒有修築的。是以笑傲乾坤等人,很輕易就潛入了和林。

  經過了日間這場騷亂,和林的巡邏是比平日嚴密一些,不過,被刺殺的蕭護在蒙古人的眼中也並不把他當作什麼重要的人物,大汗的妃子已經平安到了「行宮」,這件案子他們也就不拿來當作一回事了。故此,雖有巡邏,也還不是偵騎密佈。

  笑傲乾坤等早回到帳幕,吃過了飯,待到三更時分,換上夜行衣,依照原來的計畫,夜探阿兒格山。

  這晚月黑風高,對夜行人來說,正是「最好」的天氣。笑傲乾坤一行三人施展超卓的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到了山上。

  大汗的「行宮」建在山頂,「行宮」下麵,東一座帳幕,西一座帳幕,零零落落地散佈在山腰之間。這是「金帳武士」和宮中執事的帳幕,雖然數目不算大多,也有三五十座帳幕。卻不知哪一座帳幕是「烏蒙」的。

  忽見火光明亮,有幾個武士走來,其中一個正是烏蒙。笑傲乾坤等人跳上一棵大樹,借茂密的樹葉遮身,黑修羅悄聲說道:「和烏蒙一起的這幾個人,一個叫木華黎,一個叫赤老溫,都是金帳武士中有數的人物,本領不在烏蒙之下。還有三個人我不認識。看他們的服飾,另外兩個也是金帳武士,只有一個似是普通的衛士。」

  笑傲乾坤心想:「要制服這幾個人不難,但一打起來,這可就要打草驚蛇了。只怕未曾擒著烏蒙,滿山的武士都會來了。」

  心念未已,烏蒙這一行人已經從這棵大樹下走過,只聽得烏蒙嘀嘀咕咕地說道:「什麼緊急事情,三更半夜還要把人叫去。」

  赤老溫道:「這是哲別吩咐的,他怕有刺客入宮搗亂,大汗不在,必須更加著意地保護妃子。」

  烏蒙哼道:「哲別給幾個小子就嚇破了膽?那幾個小子多半是西夏人,不過是志在刺殺蕭護而已。我就不信他們敢到行宮搗亂。」

  原來烏蒙不放心他的「肉票」,總想藉故不去行宮守夜。

  木華黎道:「不然,不然。哲別的神箭咱們都是知道的,他也決不是膽小的人。他說他碰上的那幾個人武功好得出奇,只怕在咱們的金帳武士之中還沒有誰比得上他們呢。無論如何,總是小心謹慎的好。大汗十天半月就要回來的了,決不能在大汗回來之前出事。」

  烏蒙聽了,心中暗暗吃驚,更不放心他藏在帳幕中的肉票,可是也只好嘀嘀咕咕的跟著木華黎走。

  木華黎不理會他,吩咐那衛士道:「你再到速不台那兒去,叫他今晚多加小心,值夜的要派雙崗。」

  速不台是今晚負責巡山的金帳武士,崗哨由他分派。這衛士則是「行宮」中派出的傳令兵。

  那衛士應了個「是」字,回頭就走,經過笑傲乾坤等人藏身的那棵大樹,恰巧刮起了一陣狂風,把他手中的火把吹滅了。

  衛士咕咕噥噥自嚷:「倒楣,倒楣!」

  原來他忘了帶火石,火把熄了,無法點燃。山上的地形他雖然很熟,但因日間鬧了刺客,黑夜之中,他一個人摸著走路,究竟是有點心慌。

  這陣狂風也有點「邪」,普通狂風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這陣狂風刮了一盞茶的時刻尚未停止,狂風卷起塵沙,這衛士連眼睛都張不開。

  這衛士在狂風沙中跌跌撞撞地奔跑,忽地和一個人碰個正著,這人一把抓著了他,說道:「你不帶眼睛嗎?」

  衛士道了個歉,說道:「對不住,我的火把吹熄了。你是誰?身上可帶有火石?」

  這個人說的蒙古話倒是和林口音,但衛士卻聽不出這人是誰。

  這人道:「我是宇文化及將軍的隨從,從前方趕回來的。真倒楣,碰上這陣風,我的火把都吹掉了。這裡的山路我又不熟。火石我倒是有的,但我不認得路,我給你點燃火把,你肯不肯帶我去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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