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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四


  宮昭文領教過蓬萊魔女的厲害,見她突如其來,這一驚非同小可。金鼎娘未曾見過蓬萊魔女,見她闖陣,便即迎上前去。虯龍鞭一抖,向蓬萊魔女掃去。

  一鞭打出,宛似平地上卷起了駭浪驚濤,一圈接著一圈的向蓬萊魔女卷去,這一招正是金鼎娘所學的「天龍鞭法」的精華所在,名為「八方風雨會中州」。當年玉面妖狐就曾仗這一招,打敗過許多江湖的好手。

  蓬萊魔女頗為奇怪,心想:「難道她是玉面妖狐的師妹?」

  當下將拂塵一揮,說道:「你的鞭法倒還不錯,可惜功力未夠!」

  蓬萊魔女的「天罡塵式」乃是武林一絕,柔中寓剛,拂塵倒卷出去,隱隱挾著風雷之聲!金鼎娘的軟鞭,反而給她的拂塵卷住了。

  金鼎娘禁受不起蓬萊魔女的內力,虎口一麻,軟鞭登時給她卷去,只聽得劈劈啪啪的一連串炒豆似的連珠密響,蓬萊魔女的拂塵抖開,那條軟鞭已是斷成了十幾段!

  宮昭文大吃一驚,冒險沖出「離門」,來救妻子。蓬萊魔女的本領遠遠在他之上,不過對他的驚神筆法卻也不敢小視,當下反手一劍,解開了他雙筆點穴的招數,身形一展,踏進巽門,拂塵仍然向金鼎娘罩下。

  金鼎娘雙掌齊發,這一次卻是用的家傳本領──「陰陽五行掌」的功夫,左掌發出一股熱風,右掌卻是一團冷氣,她的功夫不過是五成火候,當然傷不了蓬萊魔女,不過卻也蕩開了她的拂塵。

  蓬萊魔女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你是祁連老怪的女兒。你的父親作惡多端,身遭慘死。你可不能再蹈他的覆轍了。」

  蓬萊魔女念在金鼎娘年紀輕輕,這身武功得來不易,因此,她本來是要連續使出三招殺手的,只使了一招,後兩招便即緩發。

  宮昭文叫道:「退入離門,倒轉陣勢!」

  這「七煞陣」是按著「八卦」的方位佈陣的,其中「離門」乃是生門,金鼎娘退入了「離門」,玳瑁跟著追來,已給旁邊兩個大內高手擋著。宮昭文接著也退入了「離門」。

  「七煞陣」的陣勢是必須按照一定的方位轉動的,宮昭文剛才為了急於救妻,沖出離門,雖然不過交手一招,立即退回,但已亂了陣法。宮昭文要想倒轉陣勢,圍著蓬萊魔女,急切之間,卻是不能。

  蓬萊魔女揮塵運劍,立即便闖「離門」,原來她曾經從華穀涵那兒懂得這陣法的秘奧,華谷涵當年在千柳莊吃過這七煞陣的虧,「吃一塹,長一智」,鑽研出了破陣的訣竅。「離門」乃是此陣樞紐,蓬萊魔女倘能佔據「離門」,這七煞陣便要土崩瓦解。

  此時陣雖未破,陣腳已亂,耿照與秦弄玉本來已是被困「死門」的,此時亦已沖了出來,與蓬萊魔女會合。蓬萊魔女懂得破陣的訣竅,不待此陣合圍,使即發動攻勢。

  蓬萊魔女徑襲「離門」,按照陣勢,把守「兌」「震」兩門的人應當從兩翼兜上,但因陣腳已亂,一時未能合圍,蓬萊魔女身手何等矯捷,身形一掠,已是掠過「震門」,「坎門」的那個衛士驀地發覺蓬萊魔女到了面前,大吃一驚,慌慌張張的一刀砍去,蓬萊魔女喝聲「撒手」!拂塵一繞,纏著刀柄,只是照面一招,就把那人的大刀奪出了手,一揮拂塵,大刀飛入「離門」,宮昭文雙筆一架,大刀雖是給他打落,但亦身不由己地連連後退。說時遲,那時快,蓬萊魔女已從空檔搶入「離門」。

  耿照沖出,一個使狼牙棒的衛士擋著他的去路,蓬萊魔女叫道:「走乾方,轉巽位!」

  耿照依言移形換位,果然不費什麼氣力就殺了出來。把守「兌門」的那個衛士此時剛好轉到他的前面,耿照使出「大摔碑手」,一抓抓著了這名衛士的後心,舉了起來,一個旋風急舞,將這衛士扔入了「離門」,金鼎娘首當其衝,連忙閃避,這衛士給摔個半死。耿照隨即也搶入了「離門」。

  「離門」被占,「七煞陣」登時瓦解。金鼎娘慌忙逃跑,迎面碰上玳瑁,金鼎娘一掌拍出,使的是「修羅陰煞功」,金鼎娘的「修羅陰煞功」雖然不過五成火候,但玳瑁已是禁受不起,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刺出去的一劍也就刺了個空。金鼎娘從缺口沖出,宮昭文用「驚神筆法」迫退耿照,秦弄玉一招「玉女投梭」向他後心疾刺,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劍尖刺穿他的衣裳,未傷著他。宮昭文緊跟著妻子,也逃出去了。

  蓬萊魔女忙於破陣,無暇去追。當下將拂塵一甩,喝道:「今次姑且饒你一命,但也不能讓你走得這樣容易!」

  宮昭文的身子剛剛飛過圍牆。陡然覺得脅下一麻,就像給利針刺了一下似的。原來是蓬萊魔女飛出一根塵絲,當作梅花針來使。塵絲比梅花計更細,無聲無息,但經過了蓬萊魔女的玄功運用,卻比梅花計還要厲害。宮昭文給這根塵絲射入了脅下的「愈氣穴」,真氣一散,輕功登時失靈,從空中摔了下來。幸好是摔在圍牆之外,金鼎娘將他背起,慌忙逃跑。

  可憐那五名金宮衛士卻是不能逃脫,轉瞬間都已中劍倒地,血濺塵埃。玳瑁說道:「可惜走了宮昭文。」

  蓬萊魔女笑道:「他已給我射著穴道,至少也得養傷半月。金鼎娘必須給他治傷,今晚他們總是不能通風報訊的了。」

  敵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一場血戰,歸於平靜。耿、秦二人與蓬萊魔女見過了禮,耿照說道:「柳盟主,你怎麼會到我家裡來的?難道你有先知之能?」

  蓬萊魔女道:「我到過你住的那間客店了,上官寶珠和仲少符隨後就來。」

  耿、秦二人聽她說了經過,不勝歡喜。

  蓬萊魔女道:「我也應當給令堂上一炷香。」

  當下撮土為香,在耿母墓前拜了三拜。耿、秦二人墓旁陪禮。

  行過了禮,蓬萊魔女道:「三年前我路經薊州,曾到過你的家裡探望,那時好像還沒有這座墳墓,是你托人營造的嗎?」

  耿照道:「我在薊州並無親友,而且我又身為欽犯,怎敢連累他人?」

  蓬萊魔女道:「我就是因為這樣想,所以覺得奇怪。這麼說,是什麼人造的墳墓,連你也不知道的了。」

  耿照歎口氣道:「不知是誰甘冒這樣大的危險,安葬我的母親。我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慚愧得緊!」

  蓬萊魔女忽地喝道:「誰躲在那兒?」

  只聽得「咕咚」一聲,一個人從牆頭上跌下來,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大孩子。這面牆是和鄰家相連的,牆頭野草叢生,耿照沒有留意。蓬萊魔女則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見牆頭野草無風自動,已知有人隔牆偷窺。

  耿照「啊呀」一聲叫了出來,慌忙過去將這少年扶起,說道:「你不是鐘家的小牛兒嗎?跌傷了沒有?」

  小牛兒雙手沾滿污泥,拉著耿照咧開嘴說道:「不痛,不痛。耿大哥,你回家了。難為你還記得我小牛兒。」

  耿照笑道:「原來你們還沒有搬走。我怎能不記得你這頑皮的小牛兒呢?」

  這小牛兒是鄰家的孩子,小時候很喜歡跟耿照玩的,耿照離家那年,他不過是十歲剛出頭的孩子,現在則是長得和耿照差不多一樣高的少年了。

  小牛兒道:「耿大哥,你們這一架打得多凶,我,我幾乎給嚇死了!我聽到你的聲音,不敢過來幫你,你不怪我嗎?」

  原來他給隔鄰打鬥的聲音驚醒,躲在牆後面偷窺,直到耿照大獲全勝之後,才敢露面。

  耿照笑道:「你有這番心事,我已是很感激你了。小牛兒,我問你一樁事情,這墳墓是誰建造的,你可知道?」

  小牛兒道:「是李家哥哥建的,我也有份幫他的手呢。」

  耿照瞿然一省,說道:「哦,你說的是李大哥李家駿?」

  小牛兒道:「不錯。那時候家駿哥就住在我的家裡,半夜悄悄地帶著我爬過來建這墳墓。不過,我可沒有做多少事情,只能替他堆堆土,搬搬石頭。」

  耿照笑道:「原來是李師兄,我真是糊塗了,早應該想到是他的。」

  秦弄玉道:「他平時不大說話,好像是很怕事的。我以為他早已跑了,誰知還留在這兒,難得他這樣義氣,真是令我料想不到。」

  原來這個李家駿乃是秦弄玉父親秦重的弟子,又曾跟耿照的父親讀過書。所以和秦、耿兩人都算得是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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