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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六


  武林天驕道:「柳老前輩要伴公孫隱前輩養病,她不便打擾他們。這件事她是說給我姐姐知道的。」

  武士敦道:「哦,原來如此。」

  雲紫煙道:「什麼原來如此?」

  武士敦道:「想必是因為她發現了這兩人的蹤跡,所以才急著要趕回去幫她母親。她怕這兩個老賊會到她們家裡騷擾。」

  雲紫煙道:「咱們到天狼嶺去請魯長老,正好趁這機會把這兩個老賊除掉。聽說石瑛的母親聶金鈴的武功不在太乙之下,咱們去助她一臂之力,除這兩個老賊想也不難。」

  他們四人回到了光明寺,明明大師、柳元宗和公孫隱已經做完了當日的功課,「開關」見客。武士敦參見了三位武學大師,並特別向公孫隱問候。公孫隱笑道:「我多得明明大師和柳兄的相助,半身不遂之症已是有望痊癒了。再過兩個月,相信我可以去主持清瑤的婚禮。武幫主此次到來,可有什麼消息見告麼?」

  武士敦道:「我是護送桑姑娘來的,正要稟告前輩。」

  公孫隱雙眉一軒,說道:「哦,是桑青虹麼?那麼桑家堡怎麼樣了?」

  武士敦道:「柳女俠與谷涵兄招集群雄,上個月已奪回了桑家堡,暫時交給桑家四老掌管。令郎──」公孫隱面色一沉,說道:「什麼令郎?我那不肖之子,清瑤是否已經代我清理了門戶?」

  公孫隱勤問外間的消息,其實就是想探聽關於他兒子的事情。他一方面是痛恨這不肖之子,恨不得蓬萊魔女代他清理門戶,但公孫奇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也不禁有點惴惴不安。總之,心情是十分矛盾。

  武士敦道:「公孫奇練桑家的兩大毒功,不慎走火入魔。但卻給太乙救了出去,不知去向。」

  公孫隱已經不認逆子,武士敦只好直呼其名。武士敦人情練達,怕令公孫隱為難,所以他雖然知道公孫奇可能是與太乙同在天狼嶺上,卻也不便向公孫隱吐露。天狼嶺與光明寺距離不到千里,公孫隱半身不遂之症在兩個月後可以痊癒,他若知道逆子是在天狼嶺,到時要不要親自去除逆子,這對他就將是一個難題了。是以武士敦寧可輕描淡寫地說是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公孫隱歎了口氣,說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逆子作惡多端,也理該有此一報。」

  武士敦不便作聲。公孫隱歇了一歇,說道:「桑青虹呢?」

  慧寂神尼說道:「在我房中。她請我先行稟明,等候公孫前輩召見。」

  原來桑青虹因為與公孫奇有一段不正常的夫妻關係,殊覺尷尬,是以不敢就來拜見「公公」。

  公孫隱說道:「我不認兒子,媳婦還是認的。叫她明天抱了孩子來見爺爺吧。」

  公孫隱已知桑青虹是母子同來,他竟想不到桑青虹給他家留下了血脈,自己失了兒子卻得回了一個孫子,心裡十分高興。

  慧寂神尼說道:「說起這個孩子,也真不幸。我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狠心的父親。」

  公孫隱道:「怎麼?我那逆子難道對他的親生骨肉也、也加以毒害麼?」

  慧寂神尼道:「正是。他給初生的嬰兒沾上了毒質,必須青虹妹子給這孩子日夜調護,待他長大之後,才能逐漸化去。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折磨青虹妹子十八年。」

  公孫隱咬牙道:「這逆子真是喪心病狂。好,理該他受走火入魔之報。」

  柳元宗道:「待明日我去給這孩子診治,說不定可以早些替他化去毒質,不必要等他到十八歲之時,就可以成為武林高手了。」

  柳元宗是當今國手,醫道通神,他敢於說出這樣的話,當然是有相當把握。眾人聽了,都為這孩子暗暗慶倖。

  柳元宗不願多談公孫奇的事情,免得老朋友心緒不甯,於是轉移話題說道:「檀賢侄,聽說你剛才出去練那套新創的落英掌法,進境如何?得心應手了麼?」

  武士敦道:「檀兄的掌法何止得心應手,我剛才在旁偷看,令我驚佩不已。」

  當下將武林天驕在桃林練掌,桃花一瓣不落,而樹上的群蜂卻給他用草屑打落,這兩樣驚人絕技,說了出來。

  柳元宗微笑道:「恭喜,恭喜,如此說來,你的功力已是完全恢復了。落英掌法也已經練成了。」

  公孫隱笑道:「武幫主,你還不知道檀賢侄是多麼用功,在病中也還不忘鑽研武學呢。二個月前,他才開始走動的時候,每天在桃花林裡散步,看桃花在風中飄落,在風中飛舞的姿態,便不斷地琢磨一套掌式。從初練之時,桃花給掌風掃落,直至練成了每一掌打出都無聲無息,枝頭紋絲不動,桃花一瓣不落才算成功。」

  武林前輩是最喜歡誇獎有武學天才而又能夠勤學苦練的青年人的,不過武林天驕的落英掌法得到如柳元宗和公孫隱這樣的武學大師誇獎,也可以說明他這套掌法的確是可以自創一家,造詣不凡的了。

  武林天驕說道:「兩位前輩過獎了。這都是柳老伯給我費盡精神治病,和公孫前輩與明明大師的指點之功。」

  赫連清雲笑道:「是呀,我當初還擔心你一年之後還未必能痊癒的呢,想不到如今只是九個月的時間,你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功力了。」

  武林天驕趁機會說道:「我的病已經好了,我想明日和武幫主一同下山。」

  赫連清雲道:「我們都在掛念著清瑤姐姐,早些到她的山寨去,也好幫忙她打點婚事。」

  柳元宗笑道:「好,好。你們小一輩的氣味相投,早日相聚也好。你告訴瑤兒,我和她的師父隨後就來,一定能夠如期趕到,給她主持婚禮的。」

  於是第二日一早,武林天驕夫妻便拜別了三位武學大師,與武士敦、雲紫煙一行四人,一同離開了光明寺。

  路上,武林天驕說道:「武幫主可是要先到天狼嶺的,是麼?可許小弟隨行,趁趁熱鬧?」

  武士敦笑道:「求之不得!」

  雲紫煙道:「我們正愁人手不足,有賢伉儷同往,就不怕對付不了那兩個老賊了。」

  武林天驕道:「我臥病將近一年,只怕功夫都已荒廢了,正想趁這機會找那兩個老賊試試。」

  武士敦道:「檀兄客氣了。你那新創的落英掌法,三位武學大師都讚揚備至,怎說是荒廢了?」

  武林天驕笑道:「武幫主有所不知,我創這落英掌法,其中有個緣故。」

  武士敦道:「哦,這個倒要請教。」

  武林天驕道:「三年前我在千柳莊曾與柳元甲交過一次手,雖然不至受他所傷,卻也是我稍稍吃了點虧。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想用什麼方法可以勝他。他的掌力沉雄,掌法綿密,我用玉簫點穴是攻不破他的。直到三個月前,我在桃林散步,才悟出一個道理,要破他的掌法,必須另闢蹊徑,用輕靈飄忽的掌法,或者恰好可以克制他,因此苦思數月,才創出這套落英掌法。」

  雲紫煙笑道:「原來你這套掌法是特地用來對付柳元甲這老賊的,這可不正好嗎?天狼嶺上已經發現了他的蹤跡,可能他還未離開,此去正用得著。」

  武林天驕笑道:「就是呀。要不是我知道天狼嶺上發現了那兩個老賊的蹤跡,我還沒有這樣熱心陪你們去走一趟呢。」

  原來武林天驕的性情十分好勝,他平生罕逢對手,若是輸給什麼人,必定要想法勝他。「在什麼地方跌倒就在什麼地方爬起。」

  他是在柳元甲的掌下吃了虧,故此就一定要和他對掌來贏他。武林天驕這幾年經過許多鍛煉,狂傲之氣是減了不少,但內心的好勝卻還是依然存在。

  四人一路同行,談談說說倒是不寂寞。千里路程,在他們以超卓的輕功趕路之下,不過三天功夫就到了天狼嶺下了。

  天狼嶺十分險峻,主峰高插入雲。此時雖是暮春時節,山頭上仍是白雪皚皚,遠望上去,就像神話中的琉璃世界一般。雲紫煙讚歎道:「江南的雜花生樹,群鶯亂飛固然是風景宜人。但此處的霜刀雪劍,玉宇瓊台,卻也是別有一番景色,既清麗而又雄奇。」

  武士敦笑道:「別只顧欣賞景色了,咱們上山吧。」

  上到半山,雲紫煙已是有點「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但見山腰上有冰河交錯,浮冰緩緩流動,在陽光之下,蔚成七彩,奇麗無比。但浮冰在陽光之上消融,寒氣也越來越重。

  武士敦道:「煙妹,你加一件衣裳吧。」

  正想把自己的皮外套脫下給她,忽覺冷風之中,有一股溫暖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給人的感覺登時就似由寒冬回到了和煦的春日。雲紫煙笑道:「這可有點像江南的暮春三月了,我可不用再加衣裳啦。」

  赫連清雲道:「奇怪,這裡的地氣何以如此溫暖?」

  走了不久,抬頭一看,原來前面有一股噴泉,這是溫泉,灼熱的水花被風吹散,映著陽光,形成一圈圈橙色的、淡紫的和淺紅的花朵,就像元宵佳節所放的煙花一般。溫泉的泉水噴落在附近的一條山溪裡,散發出一團團的白霧。那條山溪曲折如帶,其中有一段是在參天的古樹遮蔽下的。正是:

  塞北江南景色殊,冰峰忽見桃源現。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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