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
四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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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雲飛輕功極好,武林天驕在外面把風,竟然截不住他。武林天驕怒道:「往那裏走!」隨手拾起一顆石子,便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向他的後心發射。 古雲飛聽得石子破空之聲,來勢急勁,忙把判官筆反手一撩,「噹」的一聲,那顆石子碎成四塊,不料石子雖然碎了,餘力未衰,一塊碎石,依然打著了古雲飛,不過沒有打正穴道就是了,古雲飛一個蹌踉,險些跌倒。說時遲,那時快,武林天驕已是如飛趕上,武士敦也趕了出來,兩頭兜截古雲飛。 古雲飛暗自叫了一聲:「苦也!」眼看難以逃脫,忽聽得嗖嗖連聲,只見有一大群人飛過了牆頭,進入園中。這是一個月暗星稀的夜晚,影影綽綽的一時間也看不清楚是什麼人。 這些人一跳進來,立即使發暗器。武林天驕受暗器所阻,慢了一步。古雲飛先到了牆邊,他中了一顆鐵蓮子,但傷的卻非要害。一條黑影撲上來喝道:「是誰?」古雲飛出手如風,立即點了他的穴道,在他的肩頭一按,借力使力,把那人推倒,自己卻飛過了牆頭。 這一群不速之客約有十數人,分出兩個人救護同伴,其他的人立即散開,作扇形包圍,反而把武士敦與檀羽沖圍在當中。 武林天驕近開暗器,凝神一看,只見來的是一群衣裳襤褸的化子。其中一個老叫化喝道:「跑了的讓他去吧,在這園子裏的鷹爪,都給我拿下來。」武林天驕忙道:「你們錯了,我不是鷹爪。」 另一個老叫化喝道:「你是誰?」武林天驕道:「我是檀羽沖,我是和你們的幫主來的。」有人知道武林天驕的身份,嚷道:「檀羽沖,那不是金國的貝子嗎?你來這裏作甚?」有的人則在喝道:「什麼幫主?武士敦這廝還有面目敢到這兒來見我們!」 武士敦露出身形,朗聲說道:「周、馮兩位師兄,是我!你們誤會了。」原來這兩個老叫化正是大都丐幫的副舵周敢與馮遂。他們是在古雲飛偷襲分舵之時,未曾給迷香薰著,逃出去的。他們逃了出去,火速找了十幾個丐幫高手,又趕回來。 武士敦正要辯白,周敢已是喝道:「武士敦你勾結金虜還配作什麼幫主?拿下!」 十幾個丐幫高手,不由分說,一擁而上。 武士敦取出了魯長老給他的那根打狗棒,滴溜溜地舞了一圈,把攻到身前的諸般兵器盪開,叫道:「你們不認我,這根打狗棒你們總還認得吧?」曲山、周敢、馮遂都是魯長老的弟子,周。馮二人當然認得他師父之物。按丐幫的規矩,武士敦持有這根打狗棒,就等於他師父親臨一樣。 周敢喝道:「暫且住手,且看他說些什麼?」 武士敦道:「不勞兩位師兄費神,今晚來的鷹爪,除了那姓古的跑掉之外,其他的都已給我們拿下了。」此時丐幫弟子在園中搜索,已發現那班被點了穴道的金國武士。這班武士一半是武士敦點的,一半是武林天驕點的。周、馮二人當然看得出本門的點穴手法,武士敦無須多說,已是不辯自明。 周敢說道:「幫主恕罪,我們錯怪了幫主了。」武士敦道:「敵人使用的反間之計,十分毒辣。不要是我恰巧來到,怎破得他的陰謀?這也怪不得你們。好了,咱們現在進去看曲舵主吧。」 馮遂道:「曲舵主怎麼樣了?」武士敦道:「曲舵主與本幫弟子均無傷損,看守他們的那兩個鷹爪,也給我打傷了。」周、馮二人又是歡喜,又是慚愧。說道:「我們只道還有一場激戰,難免互有傷亡的。幸虧幫主親臨,將這場大禍消弭於無形。」武士敦笑道:「只我一人還是辦不了,我也幸虧有檀大俠的幫忙。」於是眾人又謝過了武林天驕,便一同進去。 曲山已經把大廳裏被縛的丐幫弟子解開,這些丐幫弟子,功力較弱,著了迷香,筋酥骨軟,脫綁之後,仍然不能行動。武林天驕道:「我有柳老前輩所贈的辟邪丹,能解百毒。」取了出來,恰好每人可以分得半顆。藥力稍嫌不足,但服下之後,手腳已是可以動彈,氣力也在漸漸恢復。武士敦道:「一個時辰之內,你們當可恢復原來的功力。這裏已被敵人知曉,不能再待在這兒了。今晚就把分舵搬到別處吧。有適當的地方嗎?」曲山道:「西山臥佛寺的主持是我的好友,可以到他那兒暫避一時,再作後計。」 當下丐幫弟子立即去收拾必須帶走的東西,曲山向武士敦謝過教命之恩,說道:「幫主怎的來得這麼巧?」武士敦道:「我是特地來找你們的,想來這也是無意,教我恰巧撞上了這班奸徒。」當下將在天狼嶺與魯長老會面的經過以及途中遇上杜永良夫婦等事,一一告訴了他們。武士敦說道:「我聽得大都搜捕本幫弟子,已知分舵遲早有事,果然就在今晚碰上。」曲山道:「卻不知那姓古的如何知道這個所在?」 武士敦道:「他是麻大哈的師兄。麻大哈的父親就是以前假冒漢人,混進咱們丐幫的那個朱丹鶴。朱丹鶴做到長老,他偷了本幫的秘密文件給了兒子。各地的分舵我都已通知他們轉移了,只有你們這兒,卻尚無法通知。」曲山道:「我師父他老人家可好?」武士敦道:「魯師叔已不幸去世。他是傷在蒙古的尊勝法王的弟子宇文化及之手的。」曲山等人聽了都傷心下淚,當下接過了魯長老那根打狗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即便沒有恩師遺命,我們也一定遵從幫主的調度。」 武士敦道:「正是要請三位師兄,同商本幫大計。」曲山道:「幫主不必客氣,有話吩咐便是。」武士敦道:「本幫從前定有三條禁令,一下當兵,二不作賊,三不許幫中弟子與綠林中人有甚私交。」曲山道:「哦,你說的這三條禁令,這正是朱丹鶴這老賊以前倡議訂的。那時你還未進幫呢。我記得當時開丐幫舵主大會之時,我的師父和尚老幫主都反對朱老賊這個提議,但多數舵主附和他,結果是採取了折衷的辦法,由各個分舵的舵主告誡他本舵的弟子,要遵守這三條禁約,但卻不列為幫規。禁約是暫時性的,並非永遠都要遵守。以後的幫主,可以有權將它取消。所以連『禁令』都說不上,只能說是禁約。」 武士敦道:「這件事如今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這是朱老賊的陰謀,要把本幫孤立,限制本幫的弟子參加抗金的義軍。如今我已傳令取消這三條禁約了。請曲師兄幫忙我向北五省的各處分舵舵主解釋解釋。」武士敦是考慮到只憑一紙命令取消,恐怕各分舵的舵主不能心服,故此要借重曲山在北方丐幫中的威望,派人去向各處分舵說個明白。 曲山道:「大都的丐幫目前就正在遭受金虜的欺凌,丐幫弟子豈可不與江湖上的俠義道聯手共抗強敵?幫主取消這三條禁約正合我心。我明日就派人到各處分舵去,傳達幫主的意思。聽說日前金虜正準備對祁連山動兵,幫主可是為了此事要號召本幫弟子與祁連山的耶律元宜配合,一同抗金麼?」 武士敦道:「不錯。我已經用飛鴿傳書,調本幫的弟子在一個月後,集中在祁連山周圍的四個地方了。要是曲師兄能夠和我同去——」曲山不待他把話說完,便笑道:「反正我也不能在大都待下去了,正要到外地走走。不過,本幫的事務還須料理,那些弟子該留在大都,那些弟子應該疏散,都得有個安排。所以恐怕還要在大都耽擱三兩天。難得幫主親臨,幫中弟子也該謁見。」武士敦道:「我等曲師兄便是。謁見卻可免了。」武士敦一算日期,多留三幾天也還可以如期趕到天狼嶺赴蓬萊魔女之約。 分舵的丐幫弟子已經收拾好必須帶走的東西,於是連夜出走,把大都的分舵暫時搬到臥佛寺去。臥佛寺在西山山麓,離城約四十里。建於唐朝,原名「兜索寺」,寺中有檀木雕成的臥佛,因此後來改名臥佛寺。寺中的主持四空上人是丐幫前任幫主尚昆陽的老朋友,曲山帶了武士敦去見他,四空上人十分歡喜,答應盡力幫忙丐幫。 一連兩天武士敦都忙於與曲山一同料理幫務,武林天驕幫不上忙,這天晚上,獨自無聊,看見月色很好,便出了臥佛寺,觀賞西山的夜景。 臥佛寺後面有個幽靜的去處,名叫「櫻桃溝」,兩山之間一個外廣裏窄的山溝,兩邊都是野生的櫻桃樹。有一條清澈的溪水從山溝裏穿過,從臥佛寺可隨溪水走到這兒。一路上不知名的小花野草發出陣陣幽香,山中怪石如虎如獅如劍如戟。在月色朦朧之下,更顯得景色清幽。 武林天驕獨立峰頭,靜觀山色,飄飄然有出塵之想。山風吹來,微帶寒意,武林天驕遙望金京,心中生出許多感觸,想道:「此地無異世外桃源,外面卻是干戈擾攘。不知何日方得天下清平,同享太平之樂?」 又想起自己離開王府,如今剛好一年。當時只道自己永無重歸之日,不料則今相隔不過一年,又再踏入都門,京中景物依然,而金國的國運卻已是漸趨沒落了。「我從前只道推翻了暴君,百姓便可得享太平。卻怎知完顏亮死了,完顏雍繼位,一樣是黷武窮兵。看來老百姓要想過好日子,僅僅推翻一個暴君還是不行的。」又想:「金國從前侵宋,如今卻在面臨蒙古入侵的危險,難道當真是一報還一報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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