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
四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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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世英臉色青裏泛紅,尷尬之極,連忙說道:「檀羽沖本是我的堂兄,他於國不忠,於家不孝,叔父早已把這逆子亂臣逐出家門了。」呼韓邪道:「聽說令兄是貴國第一名武士,可惜我還未得見識他的本領。貴國高手不少,待到了大都,公事辦完之後,我們倒想向貴國的高手討教討教呢。敝國民風尚武,經常有比武之會的。倘能在貴國開一個比武的盛會,咱們兩國的武士有機會切磋切磋武功,這也是兩國武林的佳話呢。還望檀貝子促成此事。」 檀世英道:「貴使意欲以武會友,這個容易。進京之後,我請家父安排便是。」心裏想道:「這些蒙古武士驕傲得緊,正好借比武之會挫挫他們的氣焰。他們連檀羽沖都打不過,想來絕不是完顏將軍的對手。以武會友是點到即止的,挫折了他的氣焰,卻不致傷了他的臉皮。」要知呼韓邪的手下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了金國御林軍的兩個軍官,檀世英心裏亦是很不舒服,只不過奉了金主之命,不能不對他貌為恭順而已,他心目中可以勝過蒙古武士的「完顏將軍」即是完顏長之,現任金國御林軍的統領,也正是他的頂頭上司。 完顏長之是當今金國的第一高手,以前曾與武林天驕交過幾次手,每次都稍稍佔了一點上風,故而檀世英認為完顏長之若是和蒙古武士比武,定然可操勝算。卻不知武林天驕的武功已是更勝從前,而剛才的那場打鬥,呼韓邪卻還未曾出手,武林天驕打敗了呼韓邪的師弟,並不等於是打敗了呼韓邪。真個較量的話,呼韓邪、完顏長之、武林天驕的本領各有千秋,鹿死誰手,殊未可料。後來那個金京的比武之會鬧出偌大風波,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且說武士敦突圍之後,一口氣跑出了大同城外,只見武林天驕和杜永良夫婦正在路旁歇息,交談甚歡。杜永良見他來到,站起來笑道:「武幫主想來不認得我,我卻認得武幫主。前年采石磯之戰,武幫主手刃完顏亮,智勇雙全,令我們好生佩服。想不到今日又有幸相逢。小弟杜永良,家師是——」武士敦不待他說完,便即哈哈笑道:「我看杜兄露出的功夫,令師想必是東園前輩吧?杜兄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了。這位娘子是——」 杜永良道:「她是拙荊宋巧兒,家岳是宋金剛。」武士敦笑道:「這麼說更不是外人了。賢伉儷上那兒?」武林天驕忽道:「武大哥,你的面色有點不對。歇歇再說吧。」武士敦笑道:「沒什麼緊要,我已經運氣通關,不至於受傷了。嘿嘿。後來才來的那個蒙古軍官本領最強,幸而他的掌力不是直接打到我的身上。」 原來武士敦被呼韓邪拋出的「人球」擊中,當時胸中亦自感到氣血不舒,隨著又一口氣跑了許多路,故而面色就有點不對,給武林天驕看了出來,武林天驕聽了他講述後來的那一段突圍經過,抱歉道:「我不知道蒙古武士中還有這麼一個厲害的高手,沒有接應武兄突圍。慚愧,慚愧。」武士敦笑道:「略有風險,算不了什麼。也幸而有那軍官將金兵向我擲來,我才能借他的力震翻了我那個對手。這次前往大都,若有機會的話,我倒想找那蒙古軍官較量較量呢?」 杜永良待他們的說話告一段落,才有機會答覆武士敦剛才的那個問題,說道:「小弟正是從大都出來,要回轉祁連山的。」 武士敦道:「這麼說,杜兄是在耶律元宜那兒的了?」杜永良道:「我正是奉了耶律將軍之命,替他到京城打聽消息的。家師和西門師叔(西岐鳳)都是在耶律元宜的軍中。」武士敦笑道:「這可真是巧極了。日前尊師曾到光明寺找我,我恰巧在前兩天離開光明寺,與尊師緣鏗一面,卻不料在這兒得以遇上杜兄。」 杜永良道:「耶律將軍聽得金虜有大舉『掃盪』祁連山的風聲,是以派人四方求援。家師往訪武幫主,就是想取得丐幫之助。」武士敦道:「我已經傳訊本幫各處分舵,到時定必來援。」 杜永良道:「家岳也已知道了消息,他聯絡了幾支義軍,可以在黃河兩岸,牽制金兵。我們回到祁連山報訊之後,還要到家岳那兒打一個轉。」武士敦道:「好,有宋老英雄登高一呼,定必四方回應,義軍的聲勢更浩大了。」杜永良的岳父宋金剛乃是北五省最負盛名的武林大豪,當年采石磯之戰,蓬萊魔女就曾得過他很大的助力。 杜永良道:「另外,赫連女俠親自到山東去訪柳盟主,此時想必也已經到了。」武士敦笑道:「那更好了。我不知道你們已經有了人去,前幾天我也用了飛鴿傳書往請柳盟主呢。」接著問道:「杜兄剛從金京出來,可有什麼新的消息?」 杜永良道:「我在大都已聽得蒙古使者要來的消息,檀道雄與完顏長之因要迎按蒙古使者,對祁連山的軍事行動,可能要延遲十天半月。」武士敦道:「這樣對咱們更有利,可以多些時間準備。剛才咱們碰到的那幾個蒙古武士,想必就是和他們的使者同來的。我們到了大都,正好可以趕上熱鬧。」 杜永良道:「還有一個消息,恐怕是與貴幫相關的。」武士敦道:「什麼事情?」杜永良道:「金京藉口要整飭市容,連日來大捕京城的花子。」武士敦怒道:「哦,竟有如此之事!連叫化子討飯也要管起來了?看來定是要對付我們丐幫,所以不分青紅皂白,凡是叫化子都要捉,好,我這次到大都,倒要認真地對付對付。」 杜永良道:「武幫主這次前往大都,可切莫露出身份。風聲正緊呢!」武士敦道:「多謝杜兄關心。不過若說到危險,檀兄比我更冒風險,他是貝子的身份,剛剛又遇上檀世英這廝,他想必料得到咱們是在大都。」 武林天驕笑道:「想不到咱們未入都門,行藏已經洩露,不過,越險越有意思。你說是不是?」 杜永良笑道:「兩位是藝高人膽大,想必也定能履險如夷。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想送兩位一件小小的禮物。」說罷,拿出了兩張人皮面具。 武林天驕笑道:「這玩意兒倒有趣。」與武士敦各自戴上了一張人皮面具,相對而視,見對方面目全非,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杜永良道:「兩位戴上了這人皮面具,即使是在鬧市之中行走,也絕不會有相熟的人認得出來。」人皮面具製得十分巧妙,薄薄的一張貼著面孔,天衣無縫,絲毫不現皺紋,而且栩栩如生,若不說破,別人絕不知道是戴著面具。杜永良道:「我與巧兒,就是仗著這人皮面具,在大都大搖大擺,逃過了鷹爪們的注意的。如今我們已經出了大都,用不著它了,正好送給你們。」武、檀二人謝過了杜永良,便戴了人皮面具,逕赴大都。 他們腳程快速,在檀世英那隊御林軍尚未回京之前,他們已是先進了都門。守城的兵士果然認不出「檀貝子」,他們混在客商之中進城,兵士全不盤問。 武士敦曾在金京住過十年,地方極熟。他們在酒家吃過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逛了一會夜市,挨到三更時分,街上的行人已經疏落,武士敦這才帶路,與武林天驕去找大都的丐幫分舵。 大都的丐幫分舵在天壇北面,遠離市區。「天壇」是皇帝祭天之地,周圍樹木甚多,民居卻少。丐幫買了一座破落戶的住址,作為分舵的舵址,三位正副舵主以富豪的身份出現,所以在大都幾十年,旁人都不知道這是叫化子的機關。 正行走間,忽聽得樹木叢中有人輕輕地拍了三下手掌,接著有兩個人影出現,走在前面的那人也輕輕拍了三下手掌。樹林裏人聲說道:「是自己人。」這兩個人就走過去了。 武士敦悄悄說道:「事情恐有不對,且待我試它一試。」當下也輕輕拍了三下手掌。樹林中人影出現,回了三下掌聲,說道:「過去吧。」 武士敦卻不過去,走到那人身前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那人說道:「只跑了兩個老叫化。古先生和我們的人都在裏面。」武士敦道:「好,我也進去,你在這裏待一會兒。」出其不意驀地就點了那人穴道。 武林天驕道:「是什麼人?」武士敦道:「尚未知道。看情形多半是分舵正被鷹爪偷襲。」 兩人施展上乘輕功,悄無聲地進入院子,只見屋頂上、花園裏影綽綽的總有十多個人,武、檀二人在那些人的身旁掠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都點了他們的穴道。那些人只道是自己人,毫無防備,給點了穴道,連哼都未曾哼得一聲,就似著了定身法似的,呆若木雞了。故而第一個人給點了穴道,第二個人絲毫也沒發現,立即又給點了穴道。武士敦道:「檀兄,你在外面搜查,看看還有漏網的沒有。我進去看。」正是: 驚他魔影幢幢現,喜有英雄午夜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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