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四〇二


  這份遺囑就由魯長老保管。後來武士敦成功歸來,恰值他師父尚昆陽逝世之日。尚昆陽的大弟子風火龍與朱丹鶴串通,陷害於他,果然引起極大的糾紛。其時魯長老正在天狼嶺養病,得知消息,遂遣弟子龔浩將尚昆陽的遺囑藏在打狗棒中,攜回丐幫,給武士敦作證。龔浩途中被金國武士所殺,幾經波折,打狗棒落在蓬萊魔女手中,最後才在丐幫的大會上給武士敦洗脫冤情。所以這次武士敦前來天狼嶺,一來固然是有事要請魯長老出山,二來也是要來給他叩謝大恩的。

  魯長老道:「我受了你師父的重託,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但你這次萬里遠來,想必還有別的事吧。」

  武士敦見魯長老剛剛恢復了兩分精神,恐防他說話吃力,說道:「師叔,你先歇歇。待你養好了傷,小姪向你請教不遲。」

  魯長老苦笑道:「我是受了混元一炁功掌力所傷,那能夠這樣快就養好了傷?莫耽擱了你的正事,說吧。」

  武林天驕忽道:「我這裏有柳老前輩所煉的小還丹,據柳老前輩說,這小還丹功能固本培原,對醫治內傷,最有功效,清雲,你倒一杯水來。」

  魯長老道:「柳老前輩?是不是在二十多年之前偷入金宮盜寶的那位柳元宗柳大俠?」

  武林天驕道:「正是。柳老前輩不但武功絕世,而且醫學也是當世一人。」

  魯長老道:「我知道。那麼你是他的什麼人?」

  武林天驕道:「我與他非親非故,但承他青眼有加,將我視同子姪。」

  武士敦道:「這位就是金國大名鼎鼎的『武林天驕』,金國的貝子檀羽沖兄。他雖是金國的貝子——但卻是反對本國暴政的。他是弟子的知交,這一年來他在光明寺和柳老前輩、公孫隱老前輩等人住在一起。」接著替赫連清雲與雲紫煙介紹:「這位赫連姑娘是檀兄的夫人,這位雲姑娘是無相神尼的弟子。」赫連清雲聽了,加上一句:「也是武幫主的未來夫人。」

  魯長老大為高興,說道:「你有良師益友,又有無相神尼的弟子作你的賢內助,真是福份不淺。」

  說話之間,赫連清雲已經把水取來,魯長老服下了小還丹,果然見效甚快,只過了半炷香的時刻,他的臉色已由蒼白漸漸恢復了幾分血色,精神也好得多了。

  武士敦這才問道:「魯師叔,傷你的是什麼人?混元一炁功又是那一派的功夫?」

  魯長老說道:「你們在這山上,有沒有碰見一個蒙古武士?」

  武士敦道:「是不是複姓宇文,雙名化及的那個蒙古武士?我們剛才正是碰著他,還和他打了一架。難道就是宇文化及——」

  魯長老道:「不錯,我就是給這廝所傷。只恨我年紀老了,若是我年輕三十年,絕不能讓他活著下天狼嶺。你們又是怎樣碰著他的?如今他往那裏去了?」

  武士敦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可惜我不知道就是這廝傷了師叔,要不然我也不必顧什麼江湖規矩,就與檀兄聯手,定能把他除掉。」

  魯長老嘆口氣道:「還是讓他走了的好。」武士敦怔了一怔,問道:「為什麼?」

  魯長老說道:「他走了,若有後患,最多是老朽承當。你們若殺了他,事情洩漏出去,麻煩可就大了。他的師父一定要找你們算賬。」

  武士敦道:「他的師父是什麼人?」

  魯長老說道:「他的師父是蒙古的國師,受蒙古大汗鐵木真之封號稱『尊勝法王』。中原的武林人士不知他的名頭,但他的武功卻是深不可測。三十年前我曾到過蒙古,那時我正在巔峰的時候,也只不過是和他的大弟子打成平手。尊勝法王有五個弟子,聽說這個宇文化及乃是他的關門弟子。」

  武士敦與檀羽沖聽了魯長老這番說話,都不禁相顧駭然,心裏想道:「宇文化及是尊勝法王的關門弟子,已經這麼了得,那麼倘若是碰著了他的師父、師兄,豈不是更難應付?只怕非把柳老前輩與明明大師請出山不可了?」殊知宇文化及雖然是關門弟子,但他的武功,在同門之中卻是坐第二把交椅的,只遜於他的大師兄。不過他的師父尊勝法王武功卻確是深不可測,足以與公孫隱、柳元宗及明明大師等武學宗匠並駕齊驅。

  不過,武士敦雖然是驚駭於尊勝法王的武功,但卻並無怯懼之意。說道:「蒙古近年崛起,鐵木真野心極大,從宇文化及所透露的口風,蒙古已是定下了吞金滅宋的計畫,只怕丐幫遲早都要與他為敵。弟子若然碰上尊勝法王,打不過也是要和他打的,怕他什麼禍患?」

  魯長老笑道:「好,你有這番志氣很好!那麼我也做得對了!」武士敦問道:「宇文化及這廝何以會來傷害師叔?師叔做對了的又是什麼事情?」

  魯長老道:「我也不知道這廝是怎的知道我的隱居之所的。他找上門來,先是來一套說辭,意圖分裂我們的丐幫。他知這大都(即今北京)的本幫舵主是我的弟子,他要我寫一封信給他,倘若將來蒙古發兵滅金,希望北方的丐幫弟子給蒙古效力,即使不願效力,也絕不與蒙古作對。他以為丐幫是反金的,蒙古要滅金,丐幫理應與他們合作。」

  武士敦道:「師叔怎麼答覆?」

  魯長老道:「我當然拒絕了他。不錯,我們是要反金,但卻不等於就要受蒙古利用。若上了他的圈套,那不就正如俗語所說:『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了嗎?只是以暴易暴而已!」

  武士敦道:「師叔做得對。宇文化及這廝也曾向我與檀兄下過如此說辭,我們也是這樣拒絕了他的。」

  魯長老接著說道:「他勸說不成,馬上就和我翻臉,動起手來。我受了他的混元一炁功掌力之傷,但我強行忍著,不讓他看出我是受了傷。我以畢生功力,作最後的一擊,用金剛掌力,也傷了他,終於把他嚇走的。這是昨天的事情。我雖然傷了他,但我自知年老力衰,他受的僅是輕傷,以他的內功造詣,只須一天功夫,就可以養好傷的。而我受傷之後,卻是動彈不得,連自殺也不能夠。所以我是準備他今天來殺我的,卻想不到你們恰好今天到來,把他趕走了。」

  武士敦道:「等師叔養好了傷,我們一同下山。如今有了小還丹,想來用不了幾天師叔就可以痊癒了。」

  魯長老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是決意不再下山的了。多謝你們的好意。但倘若尊勝法王要來找我晦氣,那麼下山不下山都是躲避不了的。」他懂得武士敦邀請他下山的意思,為的是要保護他,但卻不便明言。

  魯長老又道:「你遠道而來,必然還有別的事情。我不下山,也可以辦得到的,你說吧。」

  武士敦道:「我正是想請師叔出山,同往大都,整頓北方的幫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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