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
三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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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公孫奇退開之後,彌度大師的身形突然向上拋起,他本來是盤膝坐在地上的,這一拋起,就似皮球般地拋出了圈子之外。原來公孫奇在臨走之前所發的那一掌十分霸道,蘊藏著三重後勁,彌度大師筋疲力竭,只能消解兩重,終於給他的最後一道勁力拋離圈子。笑傲乾坤與蓬萊魔女都是大吃一驚,顧不得去追趕公孫奇,連忙搶上前去,把彌度大師接了下來。 彌度大師嘆了口氣,睜開眼睛,澀聲說道:「公孫奇說得不錯,老衲確是抵擋不了他的兩大毒功。但如今卻是一個最好的時機,你們趕快趁此時機,追到桑家堡去,將這奸賊除了。」 笑傲乾坤與蓬萊魔女各在一邊,扶著彌度大師的身子。笑傲乾坤手所觸及的那半邊身子只覺其冷如冰,蓬萊魔女手所觸及的那半邊身子則覺其熱如火,以彌度大師內功的造詣之深,居然出現了如此現象,可知所中的毒實是不輕。華、柳二人怎肯棄他不顧。當下他們各出一掌按著彌度大師的背心,用本身的真氣輸入彌度大師體內,想為他保存性命。彌度大師道:「你們不必照顧老衲,快快去除奸賊。」 笑傲乾坤道:「那賊子是否受了大師之傷?若然,遲些時候也是無妨。」要知以彌度大師的金剛拿力,倘若公孫奇是受了他的掌力之傷,絕非一兩天之內便能復原。 彌度大師搖了搖頭,說道:「快去,快去!這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之後,天下無人能夠除他。這賊子並非是受我之傷。」 彌度大師的回答大出華、柳二人意料之外,笑傲乾坤大惑不解,惶然問道:「這賊子不是受傷,那又何以是除他最好的時機。」 彌度大師吸了口氣,緩緩說道:「老衲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是從他最後所發的一掌看來,他似乎有走火入魔的跡象。桑家的內功心法十分怪異,若不立即去和他纏鬥,他可能從容運功,導氣歸元,解除了這走火入魔之危!」 彌度大師說到此處,突然急聲說道:「快去!快去!你們實是無須照顧老衲了,老衲不成啦!」眼皮一闔,登時圓寂。原來彌度大師若得華、柳二人之助,加上本身的功力去除毒質,本來還可以延長五年壽命的,但他卻不願華、柳二人多耗真氣,是以在說明了其中的關鍵之後,便即自斷經脈而亡! 華、柳二人是武學的大行家,當然明白彌度大師是為了避免消耗他們的功力,故而不惜自我犧牲。他們明白了彌度大師的苦心,不勝感嘆。但此時卻不是哀悼死者的時候,笑傲乾坤道:「瑤妹,咱們不能辜負彌度大師臨終囑咐,趕快去除那賊子吧。」 蓬萊魔女道:「是。」正要起步,忽地想起一事,趕忙取出了桑青虹鄧封信,遞給耿照道:「照弟,這封信是給你的。」匆促之間,她亦無暇說明這是誰寫的了。 公孫奇一走,桑家堡這邊群龍無首,人心搖動,飛龍島主是桑家堡的總管,只能替代公孫奇指揮,他安慰眾人道:「咱們的堡主神功無敵,彌度大師尚且斃命在堡主的掌下,何況他人。堡主不過是為了點私事,去去就來的,你們切不可慌亂。」他這麼的一說,安定了一部份人的心,但更多的人都是想道:「公孫奇若沒受傷,在這決戰的關頭中,豈能只是為了一點私事棄眾而逃。」這些人是倚仗公孫奇壯膽的,公孫奇一走,他們心裏早已發慌,打定了「三十六著走為上著」的主意,武士敦振臂大呼:「咱們殺進桑家堡去!」群雄個個爭先,登時展開了一場大混戰。依附於公孫奇的邪派妖人,有一半悄悄溜走,但也還有一半抱著僥倖心理,服從飛龍島主宗超岱的指揮,與群雄接戰。 此時耿照已經調勻氣息,恢復了精神。秦弄玉在他身邊,珊瑚與陸勉也正過來與他們敘話。秦弄玉已經知道他們訂了婚約之事,相見之下,不勝歡喜。他們來到耿照身邊的時候,也正是蓬萊魔女把那封信交給耿照的時候。 耿照拆開這封信一看,大吃一驚。秦弄玉道:「是誰的信?」耿照道:「是青虹的信,你拿去看。」原來在這封信上,桑青虹哀求耿照在見信之後,立即前去看她,她說她有一點私事要拜託耿照。信中語氣,極為哀苦,但求一面,以了心願,頗有點訣別之意。信中附有她所居住的地圖,原來她是被公孫奇囚禁在一座迷樓之中,那座迷樓就在桑家的「藏經窟」附近,耿照從前是曾經在那個石窟被關過多時的。故而桑青虹無須繪出桑家堡的全圖,只說明了迷樓的所在和說明怎樣進入迷樓的走法,料想耿照就一定可以找著她了。這封信的最後還以懺悔的口氣求耿、秦二人恕她以前的所作所為,給他們添了不必要的麻煩。最後還以非常誠懇的口氣,為耿照與秦弄玉二人祝福,祝他們早成連理,白頭偕老。 秦弄玉摺好了信,交還耿照,說道:「那你還不快去!」耿照道:「是。咱們都去吧!」他和秦弄玉、珊瑚二人一同去找桑青虹,心中頗有感觸,暗自想道:「人生際遇之奇,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珊瑚已有了好的歸宿,偏偏桑青虹卻是一再的墮落沾泥。不知她將來的結果又會如何?看她信中頗有訣別之意,難道她果真有性命之憂?」 此時雙方已在激烈的混戰之中,東海龍與西岐鳳並肩衝入敵陣,東海龍哈哈笑道:「蒙兄、勞兄,你們本是崆峒前輩,卻何苦助紂為虐?但你們若一定要幫公孫奇這一小子,那麼說不得我雖是敗軍之將,也只好與你們再打一架了。」 「崆峒二奇」行事任性,不分是非,但卻頗重義氣。東海龍剛才那一場自認輸招,給了蒙天庇面子,蒙天庇心裏也是明白的。他們之所以依附公孫奇,有兩個原因。其一是他們想把崆峒派的武功在中原發揚光大,公孫奇武功高強,又有「勢力」,故而他們要仰仗公孫奇之助。另一個原因,則正是因為他們頗重義氣,公孫奇投其所好,用手段拉攏了他們。 蒙天庇是人家敬他一尺,他敬人家一丈的脾氣。東海龍這麼一說,他不由得暗暗面紅,心中想道:「公孫奇棄眾而逃,竟無片言交代。不管他是否受傷,總是對友不義。今日情勢,看來只怕桑家堡難免要瓦解冰消,公孫奇是靠不住的了。東海龍說得對,我是武林前輩,倚靠一個後生小子,縱然能夠發揚我派武功,別人也要看我不起。」 蒙天庇主意打定,便即拱手說道:「東園先生,多謝你在我面上貼金,更多謝你的教言。好,就算是交了你這位朋友了。今日咱們是不打不相識,他日若有機緣相見,我再與老朋友切磋武功。如今則恕我們要失陪了。」蒙天庇是師兄,他說要走,勞天護當然是跟著他走。他們這一走,不用明言當然也就是接受了東海龍的勸告。東海龍目送他們飄然而去,哈哈笑道:「前頭自有大路,兩位走得好!走得好!可是,我卻還未能走呢。好啦,西岐賢弟,咱們失了對手,只能殺進桑家堡去,去會一會公孫奇了。」 另一對,武士敦與雲紫煙也是連袂殺入敵陣。麻大哈與上官寶珠雙雙殺出,和他們交上了手。武士敦掌力沉雄,上官寶珠輕功超妙,武士敦佔得上風。雲紫煙以無相神尼的獨門劍法則與麻大哈恰恰打成平手。武士敦打得興起,雙掌盤旋飛舞,不但迫得上官寶珠不能近身,連麻大哈也被籠罩在他的掌力之內了。武士敦喝道:「麻大哈,我和你再說一遍,你父之死,實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我勸你一定要懂得大是大非,切不可執迷自誤。否則我也只能對你不客氣了!」 麻大哈沉聲說道:「殺父之仇,不能不報!」武士敦是個十分豪邁的性格,他是因為麻大哈作惡無多,而一身武功又得來不易,所以才有點憐惜他的。但如今既然勸他不醒,武士敦也就絕不婆婆媽媽了。當下武士敦「哼」了一聲,喝道:「好,那麼你就報吧!」掌力一發,勢如排山倒海,麻大哈禁受不起,接連地退了六七步,「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人叢中箭一般地竄出兩條大漢,一個喝道:「我正想領教你丐幫的金剛掌力。」一個喝道:「休得欺負我的師弟。」這兩條大漢,一個是少林寺的叛徒沙衍流,一個是靈山派的掌門弟子古雲飛。 沙衍流先到,「砰」的與武士敦對了一掌。沙衍流身形一退,古雲飛的雙筆隨即點來。好個武士敦,腳步未穩,頭也不回,反手一彈,「錚」的回一聲,又把古雲飛的一枝判官筆彈開了。 雲紫煙一招「大漠孤煙」,將古雲飛點向武士敦「笑腰穴」的另一枝判官筆挑開,文逸凡從另一頭趕來,哈哈笑道:「原來你也會使判官筆,好,咱們再較量較量!」古雲飛擅長的是軟鞭功夫,剛才在「梅花尖刀樁」上比武,那條軟鞭已給文逸凡奪去,這才改用判官筆的。他的判官筆功夫雖也不弱,卻怎比得上號稱「鐵筆書生」的文逸凡?何況他最拿手的功夫都給文逸凡破了,又怎敢用次一等的功夫來對付文逸凡的看家本領呢?文逸凡來得快,古雲飛也走得快,只聽得他揚聲說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師弟,師妹,走吧!」說到一個「走」字,身形已在半里開外。文逸凡哈哈笑道:「靈山派的輕功另闢蹊徑,確是頗有可觀。我本來想與你再比一比輕功的,可惜我還要到桑家堡去走一趟。沒奈何,只好等你十年後來報我的仇吧。」 他的師弟師妹,上官寶珠早已拉著麻大哈走了。靈山派這三名高手一走,桑家堡這邊的力量更為削弱。不過他們三人之走卻與「崆峒二奇」之走不同,「崆峒二奇」是與對方化敵為友之後飄然遠引,靈山派的三大弟子則是揚言報仇,樑子依然未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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