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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〇


  完顏長之道:「皇上也慮及在這戰火即將大起,軍務緊迫之時,怕你一人吃力,他會派一個監軍來協助你的。這只是權宜之計,望將軍善體皇上的意思,不可多心。我先告訴你一聲。待監軍來了,你們便要調赴前方了。所以耶律將軍的喪事,最好是今日辦妥,早早入土為安。」

  吳哥兒道:「卑將蒙皇上恩寵,不次超擢,謝恩還來不及呢,怎敢多心。皇叔吩咐,自當遵從。但不知皇上派的是那位監軍?」

  完顏長上道:「這個皇上還沒有和我說。依我想來,當然是最適當的人了。吳將軍,可是你心目中有什麼人要想推薦麼?」

  吳哥兒怕引起猜忌,忙道:「卑將只知聽皇上調遣,豈敢多言?皇上聖明,安排的當然是最恰當的了。」

  完顏長之道:「好,那你就不必管監軍是誰了。早早安葬了耶律將軍,等候接欽使大駕吧。」

  完顏長之交代了正事,一副急淚又掉了下來,撫棺說道:「耶律將軍,請恕我皇命在身,不能送你入土了。」

  假意哭了一會,作了「訣別」的儀式,便與竺迪羅及鳩羅法師走了。

  這三個人一走,在「靈堂」充當「執事」的將校們才松了口氣,曾經詐哭的紛紛舉袖抹去眼淚。赫連清霞「噗嗤」笑道:「宜哥,你就在他們身邊,眼看著他們對你的靈位行禮,口口聲聲把你當作死人,真難為你居然忍受得了,沒有笑出聲來。我剛才都險些笑了。」

  蓬萊魔女笑道:「怪不得我剛才聽你哭笑難分,幸虧大家都在亂哭一通,他們也沒心神注意及你。但霞妹,你以為他們是當真向你的宜哥行禮麼?你才不知道那個皇叔多狠毒呢!你揭開棺蓋瞧瞧!」

  赫連清霞詫道:「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古怪?宜哥,我怕『屍臭』。你揭開來瞧瞧你自己的屍體吧。」

  耶律元宜也給引起了好奇之心,當下用金剛指力,拔起鐵釘,揭開棺蓋,只見那個假人還是好端端的躺在裡面。耶律元宜道:「柳女俠,並不見有什麼古怪呀?」

  蓬萊魔女道:「你試一試,輕輕手觸木人。」

  耶律元宜依言一試,就似碰著了朽腐的木頭一樣,觸手之處,登時粉碎。轉眼間那本人便似遭受了「肢解」,碎裂成無數小塊!

  耶律元宜咋舌道:「要是裡面躺的是我,這回可真是粉身碎骨了!」

  這棺材是堅實的上好桐木所制,完顏長之在行「訣別」禮的時候,曾經手撫桐棺,哭了幾聲,想不到他就乘機做了手腳。

  但棺材絲毫無損,裡面的本人已給他震得觸手如粉,這種「隔山打牛」的掌力,委實是令人吃驚!

  赫連清霞道:「柳姐姐,你怎麼知道?」

  蓬萊魔女道:「我曾和他兩度交手,看他手撫桐棺,便知他存心不良,定是要使用隔山打牛的掌力。我猜他是恐防咱們有甚玄虛,故此暗碎屍身,預防萬一。」

  耶律元宜歎口氣道:「這事真是糟透了!」

  蓬萊魔女道:「不過,有壞處也有好處!」

  赫連清霞道:「你們打的什麼啞謎?他打碎本人,也沒傷及宜哥,糟也糟不到那裡去?柳姐姐,你說的『好處』『壞處』又是什麼,我都聽不明白。」

  蓬萊魔女道:「你的宜哥平白『死』了一場,卻未能把完顏亮引來。以往他可以指揮使的身份,出入禦帳,如今他已然身死,連骸骨都粉碎了,還怎能公開露面?又怎能營救武林天驕?這不是弄巧成拙了麼?」

  耶律元宜道:「好在經此一來,他們更相信我是必死無疑,決計不能再活!我的安全倒是可以無需顧慮了。」

  吳哥兒道:「縱然他們不起疑心,可是他們要派個監軍來管束咱們,這也分明是不信任咱們了。」

  耶律元宜冷笑道:「完顏亮不過是要籠絡咱們替他賣命罷了,他幾時信任過咱們遼國人?」

  吳哥兒道:「監軍一來,咱們的行動就要處處受到監視,耶律將軍又不能公開露面,這可如何是好?」

  眾軍官七嘴八舌地議論,有的嚷道:「不如就反了吧!」

  耶律元宜道:「遲早是要反的,但此際卻非其時。出了今日之事,完顏亮還能不防範咱們嗎?咱們這兩三萬人馬要衝出百萬大軍的包圍談何容易?」

  吳哥兒道:「完顏亮所下的命令是今晚三更大軍渡江,咱們可以趁那個時候殺出金營。」

  耶律元宜道:「可是咱們的計畫本來是要活捉完顏亮,配合宋軍和義軍的攻擊的,這麼一來,咱們的計畫也就落空了。何況還有檀公子呢?咱們就不去救他了麼?」

  眾人議論紛紛,都想不出一個恰當的辦法可以兩全其美。眼看日影漸漸西移,申時已過,還有一個時辰,就要開始天黑了。

  蓬萊魔女尤其焦急不安,她是知道宋軍與義軍的計畫的,虞允文的水師在長江布下陣勢,也是準備在三更時分,避實搗虛,渡江攻擊;義軍則是她自己下的命令,要在二更時分,大舉殺來。三面配合,務求一舉擊潰金國的主力。

  可是他們如今卻在這裡束手無策,缺少了耶律元宜的配合,即使不能影響最終的勝負,至少也要令兩方將士,增加許多倍的傷亡!只有兩三個時辰的準備時間了,能有什麼奇跡出現麼?吳哥兒道:「那監軍不知什麼時候來,咱們須得早為之計。」

  耶律元宜歎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把這棺材抬出去『下葬』,別露出破綻,就等那監軍來了。」

  眾人釘上棺蓋,正耍「出葬」,忽聽得營門外又奏起鼓樂。耶律元宜驚疑不定道:「又是什麼皇室中人來了?」

  話猶未了,只見旗牌官進來報導:「赫連郡主駕臨,請吳將軍出營迎接!」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道:「赫連郡主?那不就是玉面妖狐赫連清波嗎?」

  耶律元宜苦笑道:「正是清霞的大姐赫連清波!她受完顏亮封為郡主,算是金國皇室中人了。嗯,他帶了多少人來?」

  那旗牌官道:「有一隊戎裝女兵,約十餘人。另外還有個男子,與她一同騎著馬走在前頭。」

  吳哥兒冷笑道:「端的什麼臭架子?大不了是個假郡主,完顏長之還是個真皇叔呢!完顏長之替他們的皇上親臨祭靈,也未曾要我出營迎接。哼,哼,這假郡主竟然比真皇叔還要威風!」

  他明知赫連清波是赫連清霞的姐姐,但氣她不過,還是禁不住發了一頓牢騷。

  耶律元宜懂得金國朝廷的儀禮,沉吟說道:「不對。」

  吳哥兒道:「什麼不對?」

  耶律元宜道:「依此看來,只怕她不是弔喪的,那情形就兩樣了。完顏長之說明了是代皇上祭靈,當然不能要主家依軍禮開營迎接,所以徑到靈堂。她,她──」

  吳哥兒道:「不是弔喪,來作什麼,你以為她──」耶律元宜道:「你就暫且委屈一些,打開營門,按軍禮迎接她吧。不過,也不必著急,你需要換過戎裝佩劍,騎馬出迎。我也不知她來作什麼,趁這時候,待我出去張望一下。」

  赫連清霞道:「你莫要給他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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