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二七〇


  公孫奇與師妹交了一招,已探測出對方深淺,心中大喜,「桑家的內功心法果然奇妙,嘿、嘿,我的毒功雖未大功告成,亦已經勝過這丫頭了。從今之後,我是不必再害怕她啦!」

  他「得理不饒人」,呼呼幾掌,欺身進迫,要想一鼓作氣,活擒師妹,懾服群豪,登上盟主的寶座。

  但蓬萊魔女雖然技遜一籌,相差也還不遠。仗著輕靈迅捷的身法,騰、挪、閃、展,公孫奇在瞬息之間,連攻七掌,蓬萊魔女就連退七步。公孫奇的雙掌始終沾不著她,但她也只有招架之功,談不到阻攔他了。蓬萊魔女退了七步,公孫奇已是搶到了門邊。

  「青海三馬」見蓬萊魔女形勢不利,登時熱血沸騰,按捺不住,攘臂而起。三兄弟不約而同地跑了出去,要想夾攻公孫奇。

  這三兄弟都是耿直的莽夫,他們明知公孫奇的本領比他們不知高強多少,但憤氣填膺,憨性一起,生死存亡,早已置之度外。

  公孫奇哈哈大笑:「不要命的就來吧!」

  「青海三馬」正在向他沖去,誰也沒有因他的恫嚇止步。忽地,就在這剎那間,「青海三馬」都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將他們輕輕一帶,三兄弟都是身不由己地被這股力道帶過一邊,接連退了五六步。三兄弟人為驚詫,他們絲毫不感痛苦,顯然並未受傷。若說這是公孫奇的劈空掌將他們震退吧?公孫奇卻怎會手下留情?「青海二馬」立足未穩,便即回頭望去,只見在他們與公孫奇之間,有一個短髮蕭疏的老者,一足微跋,挾著一根鐵拐。將他們輕輕帶開的這人,果然不是公孫奇!

  原來柳元宗之所以不立即出手,是為了保護眾人,他恐防公孫奇發了獸性,不分青紅皂白,亂傷聚義廳中的群雄。公孫奇則因為在未見柳元宗之前,自忖可以活擒師妹,所以他也根本沒考慮到要傷人、逃命。

  如今公孫奇追逼師妹,接連踏出七步,已是到了門邊,與廳內的群人有一段距離了。柳元宗見時機已至,這才驟然現身,一面截斷公孫奇的劈空掌力,一面將「青海三馬」拉開。

  公孫奇發現了柳元宗,他是在柳元宗手下吃過虧的,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

  柳元宗沉聲說道:「回頭是岸。公孫奇,你還不回頭?」

  用的佛門「獅子吼功」,其他人並不覺得怎麼,在公孫奇聽來,卻如雷鳴獅吼,不由得心頭一震。

  但公孫奇自恃聰明,誤入歧途,已是越陷越深,不能自拔。雖有柳元宗獅子吼功的「當頭棒喝」,他也是不能回頭的了。

  公孫奇心頭一震之後,隨即卻是想道:「我兩大毒功已經練成,這老匹夫也未必便能勝我?哼,哼,要我束手就擒,我毋寧身敗名裂!」

  柳元宗大袖一揮,隔開了公孫奇與她女兒。公孫奇驀地回頭,一聲冷笑:「回頭你又如何?」

  柳元宗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回頭便好!」

  公孫奇倏地便是一掌打來!

  柳元宗揮袖一拂,只聽得聲如裂帛。柳元宗的半截衣袖化成了片片蝴蝶,隨著公孫奇的掌風飄散四方。柳元宗這一拂之力,剛好與公孫奇那一掌之力抵消。

  公孫奇大喝道:「再接我這一掌!」

  他見單掌所使的「化血刀」傷不了柳元宗,這次竟是拿出了全副本領,雙掌齊出,左掌是「化血刀」,右掌是「腐骨掌」,兩大毒功,都使上了。

  柳無宗鐵拐支地,單臂一個「臨江截壁」,橫架公孫奇雙掌。只聽得「蓬」的一聲,如擊木石!公孫奇一個踉蹌,身形閃跌,已是出了大門,但卻並沒有真個跌倒。

  柳元宗只覺臂上如有蟲行蟻走,麻癢癢的好不難受。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凜,想道:「這廝練成了兩大毒功,果然今非昔比。老衲是不能手下留情了!」

  原來柳元宗是因為看在舊友公孫隱的份上,還不願對公孫隱的兒子痛下殺手,不過,他那單臂一架,也已經用上八成功力了。在他以為,八成功力,已足以廢去公孫奇武功,那知公孫奇如今本領之強,已是超出了他的估計。

  說時遲,那時快,柳元宗如影隨形地跟著公孫奇出了院子,舉起手中鐵拐,點他背心的風府穴,這一次柳元宗已是用到九成以上的功力,不敢有絲毫大意。

  公孫奇聽得背後風聲,也已解下了圍在腰間的軟劍,反手一劍,「當」的一聲,劍杖相交,火花迸發!

  公孫奇大叫一聲,「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軟劍脫手飛去。但見他趁著那身形前傾之勢,腳步不停,倏地一個「黃鵠沖霄」,已是越過了牆頭!原來以他現在的功力,雖然比不上柳元宗,但也還勉強可以擋他的雷霆一擊了!他雖口吐鮮血,受了點傷,卻依然還可以施展上乘輕功,匆匆逃走。

  柳元宗本領雖是高強,但因跛了一足,必須鐵杖點地。才能施展上乘輕功,如今他用鐵杖打落公孫奇的軟劍,一物不能兩用,公孫奇趁他鐵杖還未落地,已是飛過牆頭。柳元宗落後一步,追之不及。他記掛著女兒,公孫奇既然出了這個院子,也就只好由他去了。

  柳元宗回過頭來,問女兒道:「你覺得如何?」

  蓬萊魔女道:「沒什麼,只是胸口有點作悶。」

  柳元宗一掌貼著女兒背心,以內家真力,助她推血過宮,蓬萊魔女運氣三轉,吐出了一口濁氣,胸中煩悶之感登時消失。

  蓬萊魔女道:「好厲害的毒功!爹爹,你有無受傷?」

  柳元宗道:「尚無大礙。」

  默運玄功,一支血箭從中指頭噴射出來,色濃如墨,腥臭撲鼻。流出了一小茶杯的腥血,血色方轉鮮紅,柳元宗這才敷上了止血的藥。眾人看了,無不駭然。

  柳元宗道:「公孫奇這兩大毒功已練到了八成火候,他身兼父親公孫隱、岳父桑見田兩大名家的武學,正邪兩派的上乘武功合而為一,倘若再練成了這兩大毒功,我也未必能勝他了。不過,目前他給我的震傷,至少也得三五日方能恢復,暫時卻可無憂。」

  柳元宗父女回轉聚義廳,只見廳中多了四個老頭,上前迎接,同聲說道:「多謝主人又一次來救了我們。」

  原來這四個老頭,乃是桑家舊僕,桑見田死後,由他們協助桑白虹當桑家堡執事的,桑白虹以長輩之禮相待,身份頗高。桑白虹臨死將桑家堡交與蓬萊魔女,蓬萊魔女怕公孫奇會加害他們,故而叫他們躲來山寨,也好給玳瑁作個幫手的。

  這次他們隨同玳瑁來到此間,不料他們的舊主人公孫奇也闖來開會。他們怎敢讓公孫奇看見?直到公孫奇給趕跑之後,他們方敢出來。他們曾領受主母臨終的遺命,故面對蓬萊魔女以「主人」相稱。

  蓬萊魔女攔阻他們,不許他們行主僕之禮,說道:「四位老人家不必多禮,你們都在這裡,這好極了。我正有一事,用得著你們。」

  桑家四個老僕都道:「主人有什麼吩咐,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蓬萊魔女道:「玳瑁,你先說說,公孫奇是怎麼來的?他帶領的部屬,住在什麼地方?」

  玳瑁說道:「公孫奇帶領那支人馬,約有千人,其中大部是桑家堡的舊人。他們前日突然來到,不知怎的,給他知道我的所在,公孫奇便來訪我,說是要與我們共同抗金。我不敗信任他,只好虛與委蛇,待他走後,我便從原來的住處搬來此地。」

  蓬萊魔女說道:「好,你處事機警,做得很對。」

  此時,朋珠與宋金剛、鐵大鼎三人已經來到。宋金剛聽說公孫奇已被趕跑,對蓬萊魔女的疑慮早已一掃而空,當下問道:「盟主,你斥公孫奇這廝作奸賊,這廝可是與金虜當真有了勾結的麼?」

  他剛剛來到,只知大概,未知其詳。

  蓬萊魔女道:「不錯,公孫奇私通金虜,意欲在山東自立為王。牽線的人就是那玉面妖狐連清波。以後你們可得防範這兩個人,切不可上了他們的當。」

  公孫奇那幾個黨羽嚇得面如土色,慌忙跪下,說道:「這些事情,我們都是被瞞在鼓中,一無所知。我們只知道公孫奇是盟主的師兄,所以剛才隨聲附和,擁戴那廝,這都是因為盟主未曾回來,我們不明真相之故。」

  蓬萊魔女也不敢完全相信他們,當下說道:「只要你們以後與大夥兒同心抗敵,我也絕不會對你們無故起疑,有所歧視,們目前你們必須聽我的調度。」

  這幾個人忙不迭的都道:「盟主之命,豈敢不遵。我等但求洗脫嫌疑,感恩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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