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
二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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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他立即見機,出聲警告,也已遲了。話猶未了,只聽得「哢嚓」一聲,飛龍島主的一條手臂已給蓬萊魔女硬生生拗折。他們兩人是近身扭打,柳元甲的錢鏢絕技,也無從解救。 飛龍島主大吼一聲:「好狠的妖女。」倒縱出三丈開外,一跤摔倒地上。手臂脫臼,鮮血淋漓。 柳元甲又驚又怒,說道:「宗島主,你別著急,我親手捉這賤婢,務必叫她做你的妻子。」聲到人到,五指一劃,使出最上乘的點穴功夫,一招之間,遍襲蓬萊魔女七處大穴。 蓬萊魔女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柳元甲,你的驚神指法還未學得到家。」五指一攏,手法與柳元甲一模一樣,同時彈出,柳元甲吃了一驚,連忙閃開,蓬萊魔女一躍而前,閃電般地抓起了剛才投在地上的寶劍。 柳元甲一驚之後,這才恍然大悟是中了蓬萊魔女的虛聲恫嚇的退敵之計。原來「驚神指法」乃是最深奧的點穴功夫,變化又非常繁複,蓬萊魔女其實是只知姿勢,未曾真個學會。但她知道柳元甲這門功夫,是從「穴道銅人圖解」上學來的,學得未全,危急之時,大膽嚇他一跳,果然見效。 但柳元甲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蓬萊魔女對他的虛聲恫嚇,只能收效一時,絕不能再次使用。柳元甲發現了破綻,一退復上,冷笑說道:「不錯,我的驚神指法是未曾學得到家,且看你學全了沒有?」五指疾彈,激盪氣流,嗤嗤作響,又來點蓬萊魔女的穴道。 好在蓬萊魔女已經抬起了寶劍,塵劍兼施,拂塵護身,長劍攻敵,一招「玄鳥劃砂」,劍光揮了一道弧形,橫削出去,冷笑說道:「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打法,看你的指頭碰得過我的劍鋒麼?」 柳元甲有空手入白刃之能,但蓬萊魔女的劍法精妙狠辣,他可不敢嘗試,當下改點為彈,「錚」的一聲,彈中劍背。他的功力高於蓬萊魔女,但也高不了許多,只憑一指之力,可還不能把蓬萊魔女的長劍打落。 蓬萊魔女借他這一彈之力,劍勢偏斜,刺他脅下的「癒氣穴」。這一招刺穴劍法是從驚神指法之中變化出來的,以劍代指,較易運用,而勁道的凌厲,比之用指點穴,那是厲害多了。 柳元甲恐防有失,不敢再試彈指神通的功夫,改用劈空掌力,呼呼兩掌盪開蓬萊魔女的劍鋒,退後幾步。 蓬萊魔女緊迫不捨,連環七劍,劍劍直刺柳元甲的要害。她知道內力不及叔父,久戰絕非其敵,只有希望速戰速決,趁自己稍佔上風的時候,以閃電般的劍法刺傷對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柳元甲冷笑道:「好個狠辣的丫頭,居然要和叔叔拼命麼?」蓬萊魔女罵道:「我沒有你這樣玷辱祖先的叔叔!」劍招催緊,越發凌厲。柳元甲大怒道:「好呀,你既然狠起心腸,不認家人,可也休怪我掌下無情了。」驟然間掌力一發,勢道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原來他初時是由於害怕哥哥的報復,而且又是想迫使蓬萊魔女與飛龍島主成親,故而不敢把她打傷,只想把她活捉。 但到了此際,他看得出蓬萊魔女已是拼著豁出性命和他決個生死的了,他若不是施展全力,只怕反而傷在蓬萊魔女劍下。 蓬萊魔女的本領雖然勝於從前,但論到功力之深厚,究竟還是不及叔父。而且她又是在經過一場劇鬥之後,氣力頗有損耗,此消彼長,雙方的距離,當然是差得更遠了。 柳元甲全力施為,當真是非同小可,舉手投足,隱隱帶著風雷之聲。蓬萊魔女就如一葉輕舟,在驚濤駭浪之中掙扎,十數招過後,已是吁吁氣喘,香汗淋漓,劍招發出,亦已力不從心。 當蓬萊魔女與柳元甲惡鬥的時候,飛龍島主則在給自己治傷。他手臂拗折,還好只是外傷。他忍著疼痛,把脫臼接好,敷上傷藥,撕下一幅衣襟,自行包裹。此時正盤膝坐在地上,運氣調元,精神開始漸漸恢復。 蓬萊魔女也曾動過念頭,要趁飛龍島主功力未復之前,把他活擒,作為人質。可惜她自己亦已力不從心,好幾次想衝過去,都給柳元甲的掌力迫退。 飛龍島主裹好了傷,精神也恢復了幾分之後,忍不住破口大罵:「好狠的妖女,氣死我也!今日我不讓你吃點苦頭,難消我心中之恨!」 柳元甲笑道:「宗老弟不必氣恨,我把這丫頭交給你,你愛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她吧,平平你的氣。嘿,嘿,夫妻之間打是恩愛罵是疼,也不必怎樣放在心上了。」 飛龍島主道:「讓我親自拿她!」他看出蓬萊魔女已是氣衰力竭,強弩之末,自忖可以對付得了,要想挽回面子。 柳元甲笑道:「好,就讓你挫挫她的威風,殺殺她的氣焰。」說話之間,已是左掌右指,接連地猛攻幾招。蓬萊魔女此時氣力不濟,招架得十分吃力,眼看就有給他點中道之危。柳元甲也正是想點了她幾處麻穴,才放心交給飛龍島主的。 蓬萊魔女氣恨交迸,心中想道:「與其落在他們手裏,不如死了的好!」眼前的形勢,她已是決計難逃魔掌,不由得起了寧死勿辱的念頭。 蓬萊魔女正想回劍自殺,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忽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屋頂突然裂開了一外大洞,一塊磨盤似的大石掉下來!屋頂洞穿,磚頭泥土同時紛落如雨! 這塊大石正巧朝著飛龍島主當頭壓下,飛龍島主功力雖然不弱,但只有一條左臂可堪使用,推不開那塊巨石。「轟隆」一聲,巨石壓在他的身上,還幸他伏在地上,單臂盡力支持,稍稍消去幾分壓力,雖然受了重傷。而且終於還是給石頭壓著身子,但沒給大石砸成肉餅,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得柳元甲大吃一驚,倉促之間,無暇思索,只好暫且放鬆蓬萊魔女,趕過去先救飛龍島主。他的腳步剛離開蓬萊魔女,只聽得又是「轟隆」一聲,第二塊大石頭又砸了下來,這一次是對準了柳元甲拋擲了。看來在屋頂的那個人,已是看清楚了下面的情形,時間算得很準。 柳元甲大吼一聲,雙臂一振,以金剛掌力拍出,磨盤大的石頭給他雙掌一拍!竟然裂成八塊,石頭的爆裂聲震耳如雷,石屑泥土,彌漫如霧。可是在震耳如雷的聲音之中,蓬萊魔女仍然能夠清晰地聽到那個人的話。 那人是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叫她快逃,聲音非常熟悉,蓬萊魔女只聽了兩個字就聽出是東海龍的聲音,大喜過望,連忙吸一口氣,使出「一鶴沖天」的絕頂輕功,平地拔起數丈,從屋頂裂開的地方衝了出去。 柳元甲大吼道:「東海龍你敢到這裏搗亂!」東海龍道:「老賊,你不服氣就出來較量較量!」 東海龍是四霸天之首,武功非同小可。柳元甲以金鋼掌力擊碎他所拋擲的石塊。虎口亦感微微酸麻。柳元甲自忖他可以勝得了東海龍,但加上了一個蓬萊魔女,他就未必能是他們的對手了。何況來的又不知共有幾人,倘若西岐鳳也與東海龍同來,那就更加不好對付。 飛龍島主給大石壓著胸口,此時正在痛苦呻吟,柳元甲與飛龍島主乃是狼狽為奸,需要互相利用的。倘不把他胸口的大石立即移去,只怕他有性命之憂。柳元甲一來不明敵人情況,有所顧忌;二來也不能讓飛龍島主死去。無可奈何,只好咽下口氣,先把飛龍島主救起。 東海龍哈哈笑道:「你不敢出來,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哈哈,今天砸了你這老賊假仁假義的招牌,痛快呀,痛快!」大笑聲中,與蓬萊魔女走了。 寨中雖有數千悍匪。但因柳元甲在關上了「聚義廳」的大門之後,已以為是甕中捉鱉,手到拿來。他用武力對自己的姪女迫嫁,究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預先曾有命令,在關上大門之後,不許旁人走近。這「聚義廳」的位置正好是在一個懸崖的下面,他們也料不到竟然有個精通水性的東海龍,偷渡過太湖,登上了西洞庭山,居然抱了兩塊大石,從懸崖跳下,把這座建築牢固的聚義廳砸開。 待到寨裏的大小頭目、一眾嘍囉發覺此事,追出來時,東海龍與蓬萊魔女已經施展絕頂輕功,攀登危崖,上了山巔了。眾嘍兵亂箭射去,十九射不到那麼遠,偶有幾枝射到他們背後,也給蓬萊魔女揮塵拂落。 山道有些巡邏的嘍兵,聞聲跑來,東海龍喝道:「不怕死的就來!」信手抓起一塊石頭,以混元掌力一捏,把手一揚,碎石如雨,打得那些嘍兵抱頭鼠竄。 東海龍前頭帶路,不消多久,已經翻過山頭,到了岸邊,四顧無人,蓬萊魔女吁了口氣,說道:「僥倖是逃過了一關了。可我不精水性,卻怎生逃出太湖。」東海龍笑道:「不用驚慌,我在這蘆草叢中藏有一條小船。」 東海龍慣經大海風波,深通水性,善會使船,這小舟在他操縱之下,疾如奔馬,一會兒就擺脫了追兵。 兩人這才有餘暇敘話,蓬萊魔女謝過了東海龍相助之德,笑問他道:「東園前輩,怎的這樣巧,你也到這兒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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