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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蓬萊魔女冷笑道:「憑你這塊廢料,也敢妄充好漢!」

  拂塵在他身上輕輕一拂,一拂之下,那侍衛彷佛給無數利針刺進他的穴道,再過一會,又覺彷佛有千百條小蛇在他體中亂囓亂咬,酸、癢、疼痛,簡直非言語所能形容!勝過任何酷刑。那侍衛縱是鐵鑄的身子也禁受不起,登時哀號道:「我說,我說!請好漢松刑。」

  蓬萊魔女將拂塵移開,冷笑說道:「實話招來,若給我聽出有半字虛言,我叫你受七日七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磨折!」

  那侍衛松了口氣,訥訥說道:「這聖旨是真是假,我也不知。是洪公公交給我的。洪公公是司禮太監,外面呈來的奏章,內廷傳出的聖諭,都是由他掌管收發的。」

  蓬萊魔女道:「那洪公公怎樣吩咐你?聖旨是召見耿照,為何你們的口氣卻是去將他緝拿?」

  那侍衛道:「聖旨我不敢私拆來看,不知說的什麼。但洪公公卻是這樣吩咐的,叫我將這姓耿的小子帶到京師,立即送到太師府去。路上卻不可讓犯人知情,只說是皇上召他有賞。」

  蓬萊魔女道:「為何要送到太師府去,這太師又是何人?」

  那侍衛道:「我只知奉命行事,別的都不知道。太師就是當朝宰相魏良臣。」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道:「原來是這老賊,他還沒死?還居然做了宰相?」

  原來這魏良臣是秦檜的黨羽之一,曾幾次出使金國,代表秦檜「談和」,然在愛國志士看來,實是乞降,是以蓬萊魔女知道他的名字。她之所以吃驚,並非為了魏良臣的宰相權勢,而是吃驚于南宋皇帝,竟然在秦檜之奸大白於天下之後,依然重用秦檜的一党秉國當朝。

  蓬萊魔女再向那禁軍統領問道:「你呢,你又是奉了何人之命?」

  那統領道:「我是奉了頂頭上司,禁軍都指揮王大人之命,要我協同張侍衛辦事,將那耿照騙到京師,交給魏大師。王指揮說,這姓耿的武功不弱,恐有意外,張侍衛一人對付不了。他還說這是絕頂機密之事,絕不可有半點洩漏。事情辦得成功,重重有賞,辦不成功,就要取我項上人頭……」

  蓬萊魔女不耐煩聽他囉嗦,問道:「這王指揮是什麼人?為何他要與魏良臣、洪太監等人陷害耿照?」

  那禁軍統領道:「這位王指揮就是從前岳元帥手下的副統制王俊。」

  蓬萊魔女這一驚更甚,大怒說道:「這奸賊坐享高官厚祿,居然又來陷害忠良!」

  拂塵一擊,把一塊石頭打得火花四濺,石屑紛飛。

  原來這王俊乃是當年幫同秦檜謀害岳飛的幫兇之一,本是岳家軍中的副統制,屢犯軍法,嶽飛幾次要治他的罪,為了寬大處理,希望他能改悔,一直沒有從嚴懲處,王俊不但不知覺悟,反而懷恨在心。後來秦檜要謀害嶽飛,想出了一條毒計,買通王俊,叫他誣告嶽飛的副帥張憲和兒子岳雲謀叛,藉此牽連嶽飛。王俊遂出頭自首,說張憲欲據襄陽府叛變,他是參與謀叛的一人,現在幡然悔悟,向朝廷請罪。「風波亭」的冤獄就是由這一個「莫須有」的案子引起的。

  蓬萊魔女強抑怒火,冷靜下來,暗自想道:「那洪太監是掌管宮廷的文書收發的,奏章都要經過他的手才送給皇帝,這麼說來,耿照所呈遞的他父親那份遺書,只怕根本就未經皇帝老兒過目,而是被那洪太監私下扣留了。洪太監與魏良臣、王俊等人合謀陷害耿照,自必是因為這份遺書的關係,只不知書中有什麼涉及他們,以致他們如此恐懼懷恨?莫非他們現今還是私通敵國不成?這事關係重大,內情複雜,我非得親自到臨安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那禁軍統領見蓬萊魔女大發雷霆,嚇得連忙說道:「王俊因何要害耿照,我實是毫不知情。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只能聽他差遣。」

  蓬萊魔女道:「你們到了虞允文軍中,不見耿照,可知他是去了那兒?」

  那統制道:「聽虞將軍說,耿照已赴臨安,正是在我們到達之前的一天動身的。但我們從臨安出發,卻沒有在路上碰上他,也許他走的是另一條路。故而這份聖旨,我們就沒有交給虞允文,要留下來準備將來當面交給耿照。」

  蓬萊魔女道:「你們走回頭路來追拿耿照,你們怎認得他?」

  心想耿照初到江南,這兩個軍官決計未曾見過耿照。那統領道:「我們雖未見過耿照,但魏太師交下他的圖形,要是碰上了一定會認得出的。」

  說罷拿出了一張畫像,蓬萊魔女一看,畫的果然乃是耿照。

  蓬萊魔女又驚又怒,這畫像不啻是個證據,證明魏良臣確是暗通金國,因為金國曾掛圖懸賞緝拿耿照,這張畫像和金國所掛出的耿照圖像一模一樣,即非原圖,顯然也是出於一人手筆。

  蓬萊魔女再問:「你們剛才說怕別人搶你們的功勞,那麼除了你們之外,魏良臣與王俊還有什麼佈置,還派了什麼人去與耿照為難?」

  那侍衛道:「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十二名禁軍統領與七名內廷侍衛,都已奉派出來,留在沿途的各處關卡,協同當地的官兵,每日裡搜查過往行人,嚴防耿照漏網。」

  蓬萊魔女大怒道:「好狠毒的佈置!假傳聖旨還恐有失,又來調派朝廷的軍官給他們公報私仇!朝廷的官兵不用來抵禦強敵,卻用來對付忠君愛國的義士,哼,哼,這是什麼道理?當真是令人又氣又恨!」

  說得火起,左右開弓,劈劈啪啪地就打了那兩個軍官幾記耳光。

  那兩個軍官慌不迭地磕頭求饒,叫道:「我們只知奉上司遣派,實是不明內情,求俠女饒命。」

  蓬萊魔女道:「你們若非奉命而為,我早已取了你們的性命了。但你們貪功圖賞,行為卑鄙,這幾記耳光也沒有錯打了你們。好吧,如今死罪免了,活罪難饒,我罰你們在這危崖上挨饑抵冷一日一夜!」

  說罷便點了那兩個軍官的軟麻穴和啞穴,叫他們不能叫喊,也不能動彈。蓬萊魔女用的是重手法點穴,要過了一日一夜之後,穴道方能自解。這危崖有十余丈高,諒這兩人穴道解了之後,也無法自己下來,到時他們能否僥倖遇救,那就只好讓他們聽天由命了。

  那兩個軍宮的坐騎是久經訓練的戰馬,兀自在山下徘徊不去,它們並沒受傷,只是被塵絲刺了關節,如今酸麻己過,已可以行動如常,蓬萊魔女心道:「耿照比他們早一日動身,他的馬一定不及這兩個軍官的馬快,也許在今日還可以追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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