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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柳元甲擔著幾重心事,首先是蓬萊魔女的逃跑;其次是武林天驕來替人討還秘笈,而那個人正是他生平最顧忌的人;再其次是文逸凡的愛管閒事,只怕也會給他惹出更多的麻煩。任柳元甲如何神通廣大,總不能有三頭六臂,同時料理三樁事情,對付三個武功與他不相上下的人,只有先回千柳莊,暗中再作安排,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蓬萊魔女擺脫了柳元甲之後,到離莊二十裡之外,然後兜個圈子,折回來尋覓武林天驕,她一路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呼喚,總聽不到武林天驕的回答。蓬萊魔女不敢在千柳莊附近多作逗留,只好跟著武林天驕逃走的方向一路追蹤。

  自從到了千柳莊之後,兩日來所發生的事情,每一件每一樁都是出人意外。有父女的意外相逢,有華穀涵的傳音告誡,有金超岳在千柳莊的突然出現,有武林天驕的半夜登門,代人向她爹爹索書。這種種事情,每一樣又都藏有許多疑團,令蓬萊魔女百思不得其解。

  蓬萊魔女遠離了千柳莊,擺脫了柳元甲之後,精神的紛擾也擺脫了許多。冷靜下來,暗自想道:「華谷涵與武林天驕都是與我爹爹作對的。尤其是武林天驕向我爹爹索書之事,所說的言語和我爹爹的自述又大不相同,這種種可疑之點聯結起來,只怕這位柳莊主即使真是我的父親,其中也定然還有隱情。唉,我只道身世之謎已經揭開,誰知還是一團迷霧!」

  她漸漸連柳元甲究竟是否她的父親,也有點懷疑起來了。

  蓬萊魔女再又恨道:「上次武林天驕助我勝了那金超岳之後,曾向我傾吐心事,但卻沒有提起我爹爹在生之事。這事後來從師嫂口中才說出來。武林天驕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是他當時還未知道?抑或是他因為我爹爹是個壞人,不願意讓我知道?但師嫂所得的消息顯然是從他那裡來的,師嫂為什麼又肯告訴我呢?嗯,最後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柳元甲根本不是我的父親了?但我爹爹有破布為憑,殘箋作證,又怎能不是我的父親?」

  蓬萊魔女但覺疑霧重重,越想越是糊塗。

  蓬萊魔女再又想到與武林天驕同行的那個女子,「這女子和玉面妖狐多半是孿生姐妹,至於那個與華谷涵同行名叫『阿霞』的女子大約也是她們的妹妹。奇怪,玉面妖狐臭名昭彰,素為武林人士所不齒,她的兩個妹妹卻是武林天驕和笑傲乾坤的朋友。」

  想至此處,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有一絲酸溜溜的感覺,臉上也不禁發燒了。

  要知蓬萊魔女雖然在武林中叱吒風雲,但卻是個初涉情場的女子,而且正陷在難於抉擇的苦惱之中。一個笑傲乾坤,一個武林天驕,在她心中的位置實是難分軒輊。這兩個人都是超邁俗流的豪傑,一個曾以紅豆暗寄相思,一個更曾向她明言心事。這兩個人不但武功相若,年貌相當,還有許多不約而同的巧合之處。他們都是知道蓬萊魔女身世之謎的人,如今他們各自和一個女子同行,這兩個女子又恰巧是一對姐妹。前幾天,蓬萊魔女初探千柳莊那晚,曾因笑傲乾坤和那「阿霞」同在一起,而引起心情的波動;而今她又為武林天驕和那「阿雲」的形跡相親而感到抑鬱於懷了。「情似遊絲無定,芳心知屬誰家?」

  蓬萊魔女發現了自己心底的秘密,臉上發燒,情懷悵悵,過了一會,忽地不禁啞然大笑:「吹皺一池春水,干卿底事?管他們和什麼人同行?」

  話雖如此,「春水」畢竟是已被風吹皺──蓬萊魔女本來平靜的心湖也總是蕩起了漣漪了。

  蓬萊魔女施展絕頂輕功,一路追蹤,不知不覺已是漏盡更殘天將破曉的時分,離開千柳莊估計最少也在五十裡之處,兀是不見武林天驕的蹤跡。蓬萊魔女心裡自思:「我索性徑赴臨安,先去見辛棄疾。即使在路上碰不上武林天驕,也總可以從辛棄疾那兒查訪笑傲乾坤的消息。這兩個人只要見著一個,我的身世之謎也就可以揭開了。」

  主意打定,蓬萊魔女趁著天未大亮,前面正是一個小鎮,便到鎮中,找著了一間當鋪,進去盜取衣裳。原來她因為裝束特別,(女裝佩劍。單身一人,行走江溯,在江南甚是少見。)一路上受人注目,所以想改換男裝。當鋪裡故衣最多,可以選得合適的衣裳。

  蓬萊魔女神不知鬼不覺地偷進那間當鋪,扭爛了庫房的鐵鎖,挑選了兩套合身的男子夜裳,穿上一套,另一套留作替換,在鏡前一照,好一個俊俏兒郎,蓬萊魔女不覺在鏡前失笑。笑自己雌雄莫辨,也笑自己以綠林盟主的身份來作小偷,正在得意,不料天已大明,當鋪的夥計已來到庫房巡視,驚得忙叫「捉賊」,蓬萊魔女信手點了他們的穴道,大笑而去!

  蓬萊魔女因為白天不方便在路上施展輕功,又到大戶人家盜了一匹馬,這才離開了那個小鎮。一路快馬疾馳,到了中午時分,那匹坐騎並非駿馬,已累得口吐白沫,蓬萊魔女也感到有點饑餓,正想找個人家買些食物,忽聽得後面蹄聲得得,有兩匹快馬疾馳而來,騎在馬上的是兩個軍官。正是:

  外侮當頭仍不悟,緹騎四出捕忠良。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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