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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蓬萊魔女揮舞拂塵,消解柳元甲的掌力,右手長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著著搶攻,柳元甲「錚」的一聲,彈開她的長劍,忽地也用「傳音入密」的內功,聲凝如線,送入她的耳中,「你叫什麼名字?」蓬萊魔女名播大江南北,但她的真名知道的卻並不多,不過,雖然不多,也總是有人知道,友人這一方面不說,敵人方面,玉面妖狐連清波,已死的北宮黝等人,就都知道她的真實姓名。

  激戰中柳元甲突然要她通名,蓬萊魔女心裏好生奇怪,暗自想道:「南山虎既知是我殺了他的把弟,與北宮黝當然是一向有往來的了。樊通那日也曾叫出我的名字,柳元甲何須急急知道我的姓名,事後不會向他們打聽嗎?」激戰中她也無暇通名,揮塵舞劍,攻得更急。

  華谷涵仰天大笑三聲,一聲比一聲高亢,笑到了第三聲,龍隱大師忽地一聲尖叫,腳步踉蹌,耳鼻流血,晃了幾晃,便一跤跌倒,原來他已被華谷涵的笑聲散亂心神,真力再也不能凝聚,華谷涵將他最後所發的那一掌「無相掌力」反震回來,把他震得重傷。

  金超岳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華谷涵揮扇一撥,將他的陰陽二氣反撥回來,呼呼呼連發三掌,全力搶攻,金超岳缺了幫手抵擋不住,連忙後退。

  華谷涵一聲長嘯,身形疾起,便如鷹隼穿林,倏地飛過兩座假山,逞奔柳元甲撲去,大約還有十數丈之遙,忽地在一座假山下面,突然出現七個漢子,一齊聲喝道:「華谷涵往那裏走?你想會我們師父,先得過我們這關!」

  這七個漢子乃是柳元甲的徒弟,各用不同的兵器,刀、槍、鞭、劍、鏈子鎚、判官筆,護手鉤,從七個不同的方位,同時向華谷涵展開了攻擊!他們每個人的功力都是不如華谷涵甚遠,但他們聯起手來,佈成的「七煞陣」卻是十分厲害!

  華谷涵意在速戰速決,但卻又不想多傷性命,當下摺扇一舉,左點「虛白」,右點「精促」,意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點倒兩名弟子,打開缺口。他這裏剛剛出手,驀地金刃劈風之聲已襲到背後,華谷涵斜身滑步,避開這柄長劍,摺扇仍然向那兩個弟子點去,他動作雖然快到極點,但在斜身滑步之際,畢竟也略略受阻,就在這一瞬之間,那兩個弟子已繞到兩側。前面一支判官筆橫伸過來,把他的點穴招數解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柄鏈子鎚,一對護手鉤已從兩側攻來,背後那柄長劍劍氣森森,幾乎就似粘在他的背心,緊迫不捨,但華谷涵步法奇妙,劍鋒總是差了半寸,沒有沾著他的衣裳。華谷涵在四面圍攻之下,勃然大怒,摺扇一揮,「噹」的一聲,將那柄鏈子鎚撥開,鏈子鎚盪了一圈,恰巧撞著左邊的那對護手鉤,將那對護手鉤也盪開了。華谷涵反手一彈,喝聲:「撒手!」

  這一彈正中劍脊,嗡嗡之聲,震耳欲聾,持劍那弟子倒退三步,但人未跌倒,劍也居然沒有撒手。原來他的另外兩名師兄弟已各自伸出一臂,肌著他的肩膊,以三人的內力,抵消了華谷涵這一彈的力道。

  這七名弟子功力雖是不如華谷涵遠甚,但卻也不是無能之輩,若放在一般的武林人物之中,他們還當真可以說得上是第一流的功夫,與南山虎、龍隱大師等輩,也相差不了多少。更兼他們各自使用不同的兵器,華谷涵要對付七種不同的招數,也是煞費心神。幾招一過,華谷涵尚未能打開缺口,那七煞陣已經合圍,刀槍鞭劍,盤旋飛舞,判官筆乘暇抵隙,鏈子鎚上空砸下,護手鉤捲地鎖拉,七種兵器,此去彼來,首尾相銜,風雨不透,已把七煞陣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將華谷涵困在核心。

  這一邊華谷涵陷入重圍,那一邊蓬萊魔女也擺脫不了柳元甲。這一邊金超岳趕來要對付華谷涵,那一邊,王宇庭、南山虎、樊通等人,也趕過去要對付蓬萊魔女。王宇庭這一干人起步在前,這時業已趕到那座假山腳下。

  蓬萊魔女暗暗叫聲「苦也」要知她與柳元甲單打獨鬥,已自感到吃力,這些人再一合圍,那可真是插翼難飛了。蓬萊魔女心道:「我決不能落在敵人之手,寧可拼個兩敗俱傷!」拂塵聚成一束,猛地向柳元甲一敲,右手青鋼劍也電閃般地配合刺出,她深知柳元甲功力在她之上,這兩招未必就能傷得了柳元甲,說不定因為自己全力猛撲,攻守自是不能兼顧,還要反受敵人之傷,但事到其間,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柳元甲焉能給她刺中,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也使出了卓絕的功夫,「錚」的一聲,把蓬萊魔女的青鋼劍彈開,大袖飛揚,又把蓬萊魔女聚成一束的塵尾拂得飄飄四散。這麼一來,蓬萊魔女要把拂塵當作判官筆的功用已經消失,由於她搶攻太急,身向前傾,左脅已露出「空門」(武學術語,防守粗疏之處是謂空門),只要柳元甲一掌擊下,蓬萊魔女只怕不死也得重傷。

  說也奇怪,柳元甲這時非但不向前追擊,反而腳步一個踉蹌,作出受對方反震的模樣,斜竄三步,回掌護身,故意讓開一面。他們是以最上乘的武功搏擊,快如閃電,旁人那裏看得出其中的奧妙,還只道是柳元甲果然吃了一點小虧,王宇庭、南山虎等人大驚,連忙湧上。

  蓬萊魔女心裏可是自己明白,不由得暗暗奇怪,「怎的這老賊好似有意放我逃走?」但這時形勢危急,她亦已無暇深思,柳元甲身形一讓,掌力撤開,她已立即使出「一鶴沖天」的輕功,飛身斜掠,半空中一個觔斗翻了下來,落下假山。

  迎面就碰上了南山虎、樊通二人,蓬萊魔女衝著樊通冷笑說道:「樊舵主,恭喜你在金虜手中保了性命,你如今是奉誰之命來了?」樊通內愧於心,滿面通紅,不敢應戰,轉身便逃。南山虎則已是一拳搗出。蓬萊魔女斥道:「你也配稱南山虎麼?你只是一條金虜的走狗!」拂塵上揮,已纏上了他的手腕,輕輕一抖,南山虎跌了個四腳朝天,南山虎剛才被華谷涵震傷,尚來完全恢復,此時傷上加傷,登時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蓬萊魔女冷笑道:「我要取你狗命,易如反掌,但我不殺你,還有人要向你報仇!」一腳把南山虎踢開,飛身再起,跳上牆頭。

  這時華谷涵被困在「七煞陣」中還未到半炷香時刻,華谷涵聰明絕頂,時間雖然不長,卻已看出了這「七煞陣」奧妙所在。原來這「七煞陣」是按著「八卦」的方位佈置的,即坎、離、兌、震、乾、坤、艮八門,其中「離門」乃是「生門」,「震門」乃是死門,那七個弟子佔了七門,只把「死門」空出來讓華谷涵佔領,佔著「生門」的那個弟子乃是七人中的主腦,陣勢由他指揮,無論如何變化騰挪,總是要把華谷涵困在「死門」之內。

  華谷涵看出奧妙,驀地衝著那「生門」弟子一聲長笑,那弟子心頭一顫,腳步一個踉蹌,華谷涵全力向他攻去,同時運起護體神功,讓左側的一根鋼鞭打到他的身上,「生門」那弟子怎禁得他全力的一擊,登時整個身子似皮球般地拋了起來,華谷涵立即搶佔了「生門」位置。

  正要破陣突圍,忽覺勁風呼呼,寒飆熱浪,同時襲到,華谷涵一扇撥去,只見祁連老怪金超岳已補上那名「生門」弟子的空缺,正自揮扇猛攻,桀桀怪笑:「好個笑傲乾坤,你如今已是釜底游魚,我看你還敢驕狂麼?」原來金超岳早已來到陣前,只因七煞陣在轉動之際,蒼蠅也飛不進去,故而直到華谷涵摔開那名弟子,他才能補上空缺。金超岳為了要除心腹之患,難得有個七煞陣能困得住華谷涵,他深知時機稍縱即逝,也就顧不得金國國師的身份,甘願與柳元甲的弟子為伍,聯手來圍攻華谷涵了。

  勁敵又來,也就更激起了華谷涵的鬥志,華谷涵仰天大笑道:「我是大宋男兒,天生傲骨,我正要笑你這蒼髯老賊,皓首匹夫!你身為金國國師,卻要躲躲藏藏,不敢承認你是金國之人,這才是真的羞恥!哼哼,你這金狗潛入我大宋疆土,大宋的英雄兒女,豈能任你橫行?你才是真的釜底游魚,處處都有一把烈火等著烹你!」這一番話義正詞嚴,說得金超岳面紅耳赤,說得柳元甲那六個弟子也暗暗羞慚。

  金超岳老羞成怒,喝道:「華谷涵,我不與你鬥口,且看今日誰是釜底之魚!」金超岳武功自是勝那原來弟子十倍,他一補上空缺,華谷涵要想突圍,談何容易?這一邊華谷涵正在苦鬥,那一邊蓬萊魔女已自躍上牆頭。正要翻身跳出園外,王宇庭喝道:「同道遠來,敬請留步!」一把梅花針撒了出來,他的「神針刺穴」乃是武林一絕,能把暗器中最細小的梅花針打出十丈開外,黑夜刺穴,百不失一。

  蓬萊魔女頭也不回,揮舞拂塵,反手一拂,說道:「多謝王寨主好意,小女子這廂還禮了!他日若有機緣,當再到太湖專程拜謁。」說話之時,早已暗運玄功,將數十根塵尾甩了出去。

  拂塵的塵尾是目力也幾乎難辨的柔絲,比梅花針那是更要細小的多了。蓬萊魔女把它當作暗器射出,當真是無聲無息,防不勝防。幸虧王宇庭是江南首屈一指的暗器名家,聽風辨器之術已到最上乘的境界,塵尾射來,雖是無聲無息,那拂塵抖動之時,卻有些微聲響,王宇庭立到聽出那幾十根塵尾是分向四方射去,射向自己這一方約有十數根之多,又分成兩翼抄來,不論是自己向左或是向右躲閃,都會給射中穴道。

  王宇庭心裏吃驚:「這魔女的暗器功夫,竟然還在我之上!」立即朗聲說:「厚禮愧不敢當,多謝了!」腳尖一點,施展「一鶴沖天」的輕身本領,平地拔高三丈,隨即一個「展翼翻雲」,倒縱出六七丈外,這才避開了這一蓬塵尾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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