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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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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霍的一個「鳳點頭」,衣袖突然從肩頭反甩過來,「啪」的一聲,裹住了一瓢道人的肩頭。這一下奇峰突起,大出一瓢道人意料之外。 但兩人功力相去頗遠,他的「鐵袖」當然還是裹不住一瓢道人的拳頭。 一瓢道人這一拳用上了渾厚的內力,拳風虎虎,剛猛之極。 飛天神龍的袖子裹得住他的拳頭,裹不住他的內力。一瓢道人內力一衝,只聽得聲如裂帛,飛天神龍的半條袖子化成了片片蝴蝶。 幸而飛天神龍是籠手袖中,否則已是斷臂之災。 鐵袖功雖然還是抵敵不住,但他毀了半條袖子,卻是可以免於重傷了。 不過,重傷逃過,輕傷仍然不免。飛天神龍給震得退出數丈開外,身形恍似風中之燭,嘴角沁出血絲。 一瓢道人哼了一聲,說道:「可惜了你這一身武功,偏不學好!」正要續施殺手,翦大先生忽地叫道:「道長且慢!」 一瓢道人怔了怔,說道:「翦兄,你是想要親手除他?」雙方的武功深淺他已是了然於胸,心知飛天神龍的內力雖然有所損耗,只怕翦大先生仍非其敵。 翦大先生說道:「不,他雖然要殺我,我卻不想殺他!」 飛天神龍濁氣上湧,喝道:「姓翦的老賊,我不要你假慈悲!你來殺我吧!有一瓢道人給你撐腰,這是你唯一可以殺我的機會!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 他已拼著豁了性命,激翦大先生上來出手。只要他一上來,就全力將他撲殺。寧可自己同時也死在一瓢道人掌下。 一瓢道人知他心意,說道:「翦兄,這小賊已是喪心病狂,無可理喻。你肯饒他;我也不能饒他,這件事你就別管了,讓我替你打發吧。」 翦大先生道:「不,我不想殺他,我也希望你別要殺他!」語氣竟似十分誠懇。 一瓢道人詫道:「他要殺你,你卻反而替他求情,這是為何?」 翦大先生道:「這是因為我想知道他為何這樣恨我的原因。我自問確是與他無冤無仇,不知他何故定要把我置之死地?」 他這麼一來,倒是令得飛一神龍疑惑了,「他耍的是什麼花招?」冷笑說道:「翦老賊,你當真想與我評理?」 翦大先生道:「不錯,我縱然不能以德服人,自問平生也沒做過虧心之事。就憑你罵我『老賊』二字,我就與你評理!若然是我理虧,你非但可以罵我,殺我也行!」 忽見有兩個兵士跑來。 原來他們在街上打架,嚇得店舖紛紛關門,路人爭相逃避,已是驚動了縣衙的公差了。 那兩個公差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白日青天,膽敢在街頭酗酒打架,都跟我們到縣衙去。」拿出鎖鍊,在手裏抖得嘩啦啦作響。 但是打架雙方,似乎都不是易與之輩,只敢恃著官威恫嚇,可還不敢真的上去鎖拿他們。 游揚是老江湖,上前說道:「對不住,我們沒功夫打這場官司。這裏有兩個元寶……」 那兩個公差見錢眼開,說道:「聚眾打架,罪名可是不小……」 他們是想多勒索一點銀子。話猶未了,游揚已是笑道:「兩位嫌少麼?請兩位掂掂斤兩,依我看,似乎也不輕了。」 他口中說話,把那兩個元寶在掌心裏已經搓成了兩個圓球。說罷就遞過去。 「掂掂斤兩」,這句話可是一語雙關。兩個官差嚇得面青唇白,連忙見好便收,接過銀球,說道:「確是不輕,多謝厚賜!不過,要是你們餘興未盡,請你們換個地方比武如何?」 游揚再拿了一錠銀子出來,說道:「這錠銀子勞煩兩位代我給這間酒樓的老闆。兩位請上去喝酒吧,我們的事,不敢勞你們多管了。」 說罷,一面將那錠銀子遞過去,一面揚聲叫道:「老闆,我們打壞了你的許多杯盤椅凳,賠給你十兩銀子,連酒錢在內,夠不夠?」 那老闆正在酒樓上失聲痛哭,連忙說道:「夠了,足夠了。」 游揚一笑說道:「銀子由這兩位公差給你,要是不足的話,我們會替你討賬。」他料想這兩個公差見過他的厲害,決不敢多貪領幾銀子的便宜,於是把話說明之後,便即走開。 一瓢道人道:「好,你既然願意評理,那就跟我來吧。」 飛天神龍心中疑惑不定,想道:「我反正是打算豁出性命的了,且看看他們是耍什麼花樣。」 游揚熟悉地理,走在前頭帶路,一瓢道人與飛天神龍並肩同行,防他傷害翦大先生。 游揚帶路,出了縣城,走到江邊,四顧無人,停下腳步。 「就在這裏吧。衛天元,你因何仇恨翦大先生,請把你的理由說出!」一瓢道人仍然對飛天神龍採取監視的姿態,盯著他冷冷說道。 「好!」飛天神龍同樣的用冰冷的語調說道:「翦千崖比我年長,按規矩我讓他先說!」 在未成「定案」之前,「評理」雙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但一瓢道人剛才對飛天神龍說話的語氣,卻似是把他當作業已有罪的人審問,故此飛天神龍當然很不服氣,定要嚴格的照江湖規矩來辦了。雙方各自申述理由,按規矩是年長的先說的。 不過飛天神龍雖然對一瓢道人不若初時客氣,對翦大先生卻是比較客氣了一些,只是直呼其名,不再罵他「老賊」了。 翦大先生說道:「好吧,讓我先向衛天元請教。說老實說,我真是莫名其妙,不知他何故恨我如此之深。」 接著他回顧幾次與衛天元見面的事實。 「三年前我在嵩山替他和徐中岳作比武的證人,我是應枯禪上人之請管這『閒事』的,自問並沒偏袒那方,不知衛天元是否認為我不公平,以至心中抱怨?」 衛天元冷笑道:「那次我是自願讓徐中岳佔點便宜。公平也好,不公平也好,都與你無關。」 翦大先生繼續說道:「第二次我和他見面,是在徐中岳的婚禮當中,他與徐中岳完成上次的比武,把徐中岳打得重傷。我與游揚擔任公證,說老實話,當時我雖然覺得他做得過份,可也沒有攔阻他。自問我沒失證人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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