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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他看見了鮑令暉,大吃一驚。鮑令暉連忙作個手勢,示意叫他噤聲,跟著向相反的方向一指。

  郭元宰雖然猶疑不定,不過他已是會意了。

  郭元宰立即走回假山那一邊。

  鄧一舟想溜又不敢溜,見他回來,這才松了口氣。故意問道:「翦大先生呢?」

  「那邊鬼影也不見一個。」郭元宰道。

  那姓崔的護院冷冷說道:「我早說過以翦大先生的本領,用不著咱們尋找他們。咱們可以回去了吧?」

  郭元宰道:「你說得對,他一定是追拿奸細去了。好,咱們回去稟告師父吧。」

  ***

  鮑令暉抹了一額冷汗,定下心神,正想鑽進假山洞裡尋找!忽地隱隱聽得一聲微弱的呻吟。

  鮑令暉大吃一驚,心裡想道:「莫非楚大俠也給那個神秘人物傷了?」

  循聲覓跡,在荷塘旁邊的亂草叢中,首先發現了翦大先生。

  翦大先生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原來他亦已恢復了知覺,正在運氣沖關,但穴道還未解開,也還未能說話。」

  跟著發現楚天舒,楚天舒本來是躺在翦大先生旁邊,此時已經坐起來了,正在向他招手。

  仔細再瞧,葉忍堂、梅冽風、印新磨這三個人也給他發現了。這三個功力不及翦大先生,仍是毫無知覺。鮑令暉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嚇得一顆心都幾乎從口腔裡跳出來。

  葉、梅、印三人已經可以算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遠非徐中嶽門下的弟子可比了,而翦大先生又比他們三人高明得多,已經夠得上是一派宗師的身份,要不是他親眼看見,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竟然全都著了人家的道兒,弄得如此狼狽。

  不過在吃驚之中,他也放下了心上的一聲石頭了,楚天舒看模樣似乎並未受傷。

  他走過去問道:「楚大俠,你怎麼啦?」

  楚天舒苦笑道:「多謝飛無神龍手下留情,他只是點了我三處穴道。慚愧得很,我知道他不是用重手法點穴,但我運氣沖關,直到如今,還未能夠把被封閉的穴道完全解開。老弟,你來得正好請你按照我說的解穴方法,幫幫我的忙吧。」

  鮑令暉依照所授,在相應的穴道給他推血過宮。楚天舒的穴道是差不多解開了一半的,不過片刻,氣血便即暢通,一躍而起,說道:「翦大先生,我可要失陪了!」

  鮑令暉愕了一愕,道:「楚大俠,你不替翦大先生解開穴道?」

  楚天舒笑道:「這位翦大先生雖然不是壞人,但卻太過好管閒事,還是讓他多歇一會兒的好。何況咱們即使想要給他解穴,恐怕也沒這個本事。」

  他說的也是實情,要知翦大先生是給飛天神龍用重手法點穴的,若要給他解穴,非有足夠的內力不行。楚天舒的功力只不過恢復幾分,鮑令暉則比他尚還不如,辦力不足,妄圖解穴,那只有越弄越糟。

  鮑令暉疑團滿腹,也想早點弄個明白,於是急急忙忙和楚天舒離開徐家。

  出了徐家,鮑令暉松了口氣,方敢問道:「薑雪君呢?」

  楚天舒木然說道:「飛天神龍把她帶走了!」

  他所料不差,那個神秘人物果然是飛天神龍。

  「他是雪君的、的……」鮑令暉心裡發酸,想問的話,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楚天舒說道:「我不知道他是雪君的什麼人,但雪君叫他元哥的。怎麼,你吃飛天神龍的醋嗎?」

  鮑令暉苦笑道:「楚大俠,你又來開我的玩笑了。我只想知道,他不會傷害雪君,我就放心了。」其實他曾目睹飛天神龍大鬧禮堂這幕,早已知道飛天神龍決計不會傷害薑雪君。

  楚天舒餘憤未消,說道:「他把翦大先生等人或擊暈、或點穴,是因為他們不許薑雪君離開徐家;他點的我穴道,則是因為不願意我和雪君一起離開徐家。他只能和雪君單獨一起的,你明白了嗎?他怎會傷害雪君?」

  鮑令暉道:「既然如此,那麼你用不著再去找她了吧?先回我的家裡好不好?」

  楚天舒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如今該去那兒。不過,我是不願在洛陽逗留的了,請你代我向令尊致歉意吧。」

  殘星明滅,已是將近拂曉的時分了。

  「飛天神龍和姜師妹此際恐怕已在洛陽城外了吧。我要和師妹說的話料想飛天神龍也會和她說的,嗯,還是算了吧,不必自找麻煩了。」楚天舒心想。

  他當然知道,自己雖然不想去找麻煩,麻煩早已惹下,今後還不知要遭受多少「無妄之災」,但不惹也已惹下了,又有什麼辦法好想呢?他只能悵悵惘惘的獨自離開洛陽了。

  此時飛天神龍和薑雪君已經到了洛陽城外的一座山上。

  朝霞染得霜林如醉,晨風灌來野花的清香,山壑鳴泉,枝頭鳥唱,好像和諧的合奏,襯托得山色分外清幽,薑雪君伏在他的背上,吹氣如蘭,衛天元也有點飄飄然的微醉之感了。

  他好像回到了童年時代,他以「大哥哥」的身份,帶著這個「小妹妹」滿山亂跑,雪君給他編花環,他給雪君捉鳥兒,有時走得倦了,雪君也常常要他背的。

  衛天元走入密林深處,把薑雪君放了下來,解開她的穴道。

  「雪君,想不到咱們又能夠在一起了,你歡喜嗎?」衛天元喜孜孜的問她。

  薑雪君坐在鋪滿落葉的樹下,望也不望他。

  衛天元心頭一沉,難道過去的美好歲月,就像枝頭的落葉了麼?

  落葉難返枝頭,失落的童年恐怕也追不回來了。

  「雪君,你怎麼啦?你、你不喜歡和我一起?」衛天元忍不住心頭的酸痛,非得向她問個清楚不可。

  薑雪君哼了一聲,說道:「我盼了你十年,你、你一見面就欺負我!」

  「雪君,我是逼不得已才用這個手段和你離開徐家的,請你莫要見怪。」衛天元道。

  薑雪君板著臉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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