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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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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中岳倒是表現得相當冷靜,他拔劍出鞘,冷冷的盯著飛天神,遲遲都未出手。 衛天元背負雙手,目光也在注視他的劍尖,過了一會,笑道:「徐大俠,你還認識我嗎?隔別三年,我的相貌大概不至於有甚改變吧。」 徐中岳驀地一聲大喝,劍光暴漲,閃電出招!原來他正是要引飛天神龍說話分心才動手的。 旁人只見劍花錯落,人影翻騰,根本看不清楚徐中岳用的是什麼招數,出了幾招。 公證人之一的游揚是崆峒派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劍術高手,他的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在武林中也是享有極大的聲譽的。旁人看不清楚,他則看得分明,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徐中岳的躡雲劍法果然名不虛傳!」但也因為他是行家,看得入了迷,忘了自己公證人的身份了。 忽聽得翦大先生叫道:「住手!」 原來徐中岳的躡雲劍法一氣呵成,也不知他是忘了三招的規限,還是殺得性起,收不住勢,已經出到第四招了。 游揚是劍術名家,徐中岳犯規,本來應該是他最先發現的,如今聽得翦大先生大喝「住手!」他方始瞿然一省,不禁羞得滿面通紅! 就在翦大先生的喝聲中,忽聽得極為清脆的「叮」的一聲,一道白光騰空而起。 徐中岳那把長劍插在客廳正中那條橫樑上,劍柄兀自顫動不休。 徐中岳嗒然若喪,好像鬥敗了公雞一樣。原來最後一招,他的長劍是給飛天神龍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彈得脫手飛出的,他的虎口也還兀自感到痠麻。 翦大先生躊躇片刻,問游揚道:「游大俠,你看這一場應該如何宣判?」 他這句話的意思,誰也聽得明白,徐中岳業已犯規,他其實是在徵求游揚的意見,好不好就宣判徐中岳這一場作輸的了。 游揚想了一想,說道:「依晚輩愚見,恐怕還要看了衛天元比試劍法那場的結果如何,才能宣判。不錯,徐中岳是出了四招,但假如衛天元是出了五招的話,那就只能當他輸了。」 這話其實是十分明顯的偏袒徐中岳。不過稍為有點頭腦的人立即也會想到:到了衛天元做攻方之時,他只須隨意出兩招,也用不著傷及徐中岳,只須不犯規,這場就算贏了。他又何須出到五招,除非他是瘋子。 所以乍聽起來,游揚似乎是太過偏袒一方,但想深一層,其實他不過是暫且為徐中岳保全體面而已。要是立即判他作輸,豈不令他太過難堪。雖然偏袒也還是偏袒,但偏袒的程度還不至於太過。 翦大先生問道:「衛天元,游大俠如此主張,你同不同意?」他要維持比較公正的證人身份,不能不稍稍損及另一個證人的尊嚴,向當事人徵求同意了。 衛天元淡淡說道:「游大俠言之有理,我無異議。」說到「有理」一字,聲音故意提高一些,游揚心中有愧,只能裝做聽不見了。 翦大先生再問:「這次你的衣裳沒有破損吧?」 衛天元緩緩轉了一圈,說道:「請兩位看個明白。」 翦大先生於是正式宣佈結果:「這一場由徐中岳主攻的比劍,徐中岳出了四招,衛天元本人未受傷,衣裳也沒絲毫破損!」 由徐中岳主攻的三場結束了。但還有一樣物事未曾「清理」的是徐中岳那柄長劍。 那柄長劍插在正中的橫樑上,劍穗猶自迎風擺動,不啻是對徐中岳的諷刺。 徐中岳站在樑下,手裏拿著劍鞘,神色尷尬之極。楚天舒笑道:「徐大俠,你不屑做樑上君子麼?」 橫樑高地二丈四尺,徐中岳施展輕功,本來是可以把這柄劍取下來的,但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人說是「樑上君子」,未免太難堪了。 翦大先生忽地左掌凌空一拍,右掌跟著向上虛抓,緩緩說道:「徐中岳,請你取回兵刃!」 話猶未了,只見那柄長劍搖了兩搖,剛好在他說到「取回」二字,應聲而落! 衛天元讚道:「好一招龍爪手功夫!」連衛天元都表讚佩,站在徐中岳這邊的懂得這手功夫的武學行之家自然更是紛紛喝采了。 但翦大先生卻是自己明白,明白衛天元對他的稱讚不過是禮貌上對公證人的尊重而已。須知他要先用劈空掌力令得長劍搖搖欲墜,方始能夠施展「龍爪手」的功夫抓下來,他的龍爪手功夫雖然不錯,但比起飛天神龍捏碎透骨釘的功夫卻還是略遜一籌。 徐中岳接下長劍,深感面目無光,幾乎就想橫劍自刎,新娘子忽地向他招了招手。 徐中岳走到新娘的身旁,只聽得姜雪君好似蚊子叫的聲音說道:「把劍給我!」徐中岳又驚又喜,心裏想道:「雪君莫非知道我的心意,捨不得我棄她而去?莫非她是意欲與我聯手對敵,禍福同當?」兩個「莫非」,不管是那一樣,只要姜雪君心裏有他,他就感到心滿意足了。於是他打消了自尋短見的念頭,乖乖的插劍入鞘,交給了他的新娘。暗自思量:「要是雪君和我聯手,這場比武,未必就一定會輸。」 徐家的親友卻是沒有人知姜雪君有武功的,他們之中,也有人如同徐中岳一樣,想到新娘子可能是要和丈夫聯手對敵,禍福同當,但他們跟著想到的是:新娘子這樣做的話,那只是多賠上一條性命。 不過游揚卻已注意到了徐、衛二人面色的變化,徐中岳已是喜上眉梢,衛天元則剛好相反,變成剛才的徐中岳,神色黯然了。游揚是知新娘子父親姜遠庸的底細的,心裏想道:「這門親事,本來有不大登對,但要是飛天神龍這麼一鬧,激起了新娘子同仇敵愾之心,怨偶變成佳偶,那也未始不是一件美事。」 翦大先生見新娘子接過長劍,心裏也是不禁為新娘子暗暗擔憂。他和徐家親友一樣,只道這個不懂武功的新娘子是要決意與丈夫同生共死。 不過他以首席公證人的身份,此時卻不能不正式宣佈了:「現在由衛天元轉作攻方、三場次序和剛才一樣,第一場先比試暗器!」 印新磨忽道:「翦大先生,我可不可以說兩句話。」翦大先生道:「請說。」 印新磨道:「一天之內連比六場,當事人不怕累,我們也看得眼倦!這三場是否可以押後。」 那個專說怪話的人又在人叢中冷笑道:「你怕累你就別看!」 印新磨裝作不聽,繼續說:「這是有的例可援的,上次他們比武在三場過後,衛天元不是等了三年才來嗎?」 翦大先生雖然想偏袒徐中岳,但印新磨說的理由太過不成理由,他是最少還要貌作公證的,因此只能說道:「情形不同,先作攻方的人無權要求押後。上次和今次一樣,都是衛天元自願把先作攻方的權利讓給徐中岳的。讓對方先攻三場,這是要冒性命危險的。他肯冒這個危險,所以徐中岳和公證人方始一致贊同他有權自定後面三場比試的日期和地點。」 印新磨自己也知理虧,訥訥說道:「不過,不過今日是徐大俠成婚的吉日,何必急於在今日分出勝負?萬一血濺華堂,豈不大煞風景。」 在這樣情況之下,要改期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向衛天元求情,希望他肯答允。翦大先生望著游揚,想他來說,游揚卻裝作不知。 翦大先生正自為難,徐中岳忽地挺起胸膛,昂然說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親友的好意,徐某心領,但是生是死,徐某卻也不放在心上!」 翦大先生見他說得如此激昂慷慨,心裏想道:「我若為他求情,反而有損他的俠義聲名。」於是把心一狠,說道:「好,既然雙方都無異議,那就開始吧,徐夫人,你——」 新娘子仍然像過去三場一樣,默不作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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