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絕塞傳烽錄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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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毅向穆欣欣望了一眼,似乎有所顧忌,宇文博沉聲說道:「我與欣欣份屬夫妻,如同一體,你不用我避開吧?」 武毅打了個哈哈,說道:「山主言重了,你是三娘的當家人,本來就應該得到你的同意的,你在這裏正是最好不過。」 武毅道:「是石天行兒子石清泉的一份認罪書,不知令寵對你說過沒有!」 宇文博道:「說過了。但你們怎麼知道她有這份認罪書?還有,既然早就知道,為何遲到如今才來追討?」 武毅遲疑片刻,說道:「山主,你懷疑我是假傳將令麼?」 宇文博道:「我不是懷疑你,但我一定要知道事情始末,才能作出主張。」 武毅訥訥說道:「這個……不過……!」 宇文博亢聲道:「你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 武毅道:「沒有,沒有。不過此事說來話長!」 宇文博道:「反正我們也沒別的事情,你但說無妨。我只要知道事情真相,你也無須避忌。」 武毅道:「好,那我就詳細告訴你吧。」 在他說話的時候,穆欣欣的心裏固然像是有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生怕他說出自己與爾朱榮的私情;宇文博也在忐忑不安,暗自思忖:「家醜不可外揚,要是武毅所言,涉及這個賤人所做的醜事,我的面子往那裏放?」不覺動了殺機:「為了維持面子,我只有兩條路可走了。要嘛就是殺了武毅滅口,要嘛就是殺了這個賤人才能保得我的尊嚴。但我現在的功力剩下不到三成,卻不知是否能夠殺得了武毅?殺這個賤人倒不費事,不過卻也未免有點可惜!」 武毅簡單的說了「前因」之後,說道:「那天爾朱榮對段劍青已經講明了他的計畫,由於他無暇回到大營向主帥稟報,是以只能請段劍青代為陳述,請主帥許他便宜行事……」 宇文博道:「且慢,他託段劍青稟報的是什麼?」 武毅說道:「當時那小妖女龍靈珠剛剛逃跑未久,這小妖女我們也知道她是天山的仇人。」 宇文博道:「不錯,你們的消息很靈通。那麼爾朱榮作何打算,你說下去。」 武毅繼續說道:「爾朱榮請主帥准許他和尊夫人聯手,追捕那小妖女。」 穆欣欣聽到這裏放下了一半心,想道:「難得他說的與我對這老頭兒說的相符。嗯,看來他也沒有膽子敢於揭破我的私情。」 武毅頓了一頓,像是想起一事,說道:「對啦,爾朱榮那去了,怎的不見他?」 宇文博冷冷說道:「他已經給天山派的人殺了!」他捏造這個謊言,自是為了不願家醜外揚。穆欣欣聽了,更加放心。 武毅說道:「呀,果然不出大帥所料!」接著說道:「尊夫人得到這份認罪書一事,爾朱榮亦已託段劍青稟報了主帥。主帥一聽,就說這份認罪書對我們的用處很大,不但有助於我們這次對回部的討伐,將來我們回師掃盪柴達木的叛逆,這份認罪書在我們手裏,也可以阻止天山派幫助逆軍。嗯,此事有關軍事秘密,所以主帥說必須慎重從事,以保萬全。」 宇文博哈哈笑道:「原來你剛才吞吞吐吐,敢情就是怕我洩漏了你們的軍事秘密?」他自以為猜得不錯,顧慮也消除一半了。 武毅說道:「主帥雖然知道爾朱榮是想利用這份認罪書要脅石天行,但卻認為他這樣做未免太過魯莽。是以叫我追他回來,同時請尊夫人把這份認罪書給我帶回去。當然,山主和尊夫人的功勞,我們的主帥也是不敢吞沒的。山主想要得到什麼好處,我們的主帥定必代為奏明皇上。」 宇文博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哈哈,說道:「哦,原來你們是想撿這個現成便宜!」 武毅說道:「我知道山主與烏總管交情極厚,山主當然也可以把這份認罪書帶到京師,獻給烏總管,但烏總管始終還是要把這份認罪書交給我們的主帥處理的。不如山主就讓我帶回去,一來可以免掉山主跋涉之勞,二來也可以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送給烏總管和送給我們的主帥都是一樣。」 宇文博笑道:「還有第三點你未說呢,你替主帥完成使命,功勞也就有了你的一份了!」 武毅哈哈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小弟確是想要沾光。請山主念在與家師過去的交情,也送給我一個順水人情吧!」 宇文博給他的笑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不覺心頭微凜:「原來他已練成了上乘內功,怪不得敢在我的面前炫耀。」,他在受創之餘,疑心也就越重,又再想道:「莫非他又看出我的元氣大傷,不僅是對我炫耀,根本就是對我示威。要是軟討不成,他就要來硬的!這份認罪書他是志在必得,我給不給他呢?」 宇文博和武毅已經有七八年沒有見過面,武毅的笑聲引起他的注意的只是限於內功的造詣方面,穆欣欣是最近才見過武毅的,她不懂得從笑聲判斷對方的內功造詣,引起她的注意的是武毅這個古怪的笑聲,令她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武毅的笑聲本來好像如同金屬交擊,鏗鏗鏘鏘,甚為刺耳的。怎的現在卻變得如同絲竹之聲了?雖然令人心旌搖動,膽怯耳鳴,但卻並不難聽。」不過武毅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麼破綻。是以她雖然有點疑心,卻也不敢斷定武毅乃是假的。她有痛腳捏在武毅手裏,自是不敢多事,勸阻宇文博別把認罪書交給他了。 宇文博患得患失,但在經過一番考慮之後,終於還是把石清泉那份認罪書拿了出來。 「我把認罪書獻給烏總管,雖然好處更大,但卻要結怨於丁兆庸、丁顯武父子,所得未必能償所失。而且目前我也未必能夠打得贏武毅。他既然給我面子,不如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吧。」他想。 主意打定,宇文博即將認罪書雙手奉上,哈哈笑道:「你老弟來向我要,即使沒有你們丁大帥的命令,這份人情我也是非給你不可的。」 武毅接過認罪書,說道:「我趕著回去覆命,待事情了結之後,我們再到白駝山向你道謝,請恕少陪了。」他說完就走,轉眼不見踪跡。 宇文博不禁又吃一驚,說道:「武毅不知曾得到什麼奇遇,他的輕功本來是不大行的,如今竟然練成了踏雪無痕的最上乘輕功了。」 穆欣欣更是詫異不已,她與武毅別來不到一個月,武毅的輕功造詣如何,她比宇文博明瞭得多。武毅絕不可能在一個月之內,練成踏雪無痕的上乘武功。但此際,她只求宇文博不追究她的過錯於願已足,何況她也必須回山療養,要是說出自己的懷疑,那時宇文博跑去追趕武毅,將她拋下不理,豈不糟糕?她權衡利害,自是不敢多言。 武毅跑到遠處,這才縱聲大笑。 笑聲未已,忽見有條人影,一股風似的朝著他跑來,武毅吃一驚,只道是白駝山主發覺受騙又再追來。定睛一瞧,才知不是。 楊炎與白駝山主對了一掌,白駝山主和那兩門邪派奇功確是非同小可,楊炎只覺半邊身子好像投入了洪爐,另外半邊身子卻又好像墜入了冰窟。饒是他身具兩派的上乘內功,運用了大周天吐納法,也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方始調勻氣息,恢復如初。 他正在心亂如麻,惘惘前行之際,忽地聽到了武毅的笑聲。 笑聲「似曾相識」,楊炎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人練的是正宗內功,功力甚高,笑聲也好像熟人,莫非是我的義父?不過,義父已經練成了太清氣功,功力應該更高才對。」他思疑不定,又再想道:「對了,那個老魔頭說義父曾被他所傷,受傷未必,但功力受了影響,卻是大有可能。我且跑去看看。」 他循聲覓跡,終於發現了還在縱聲大笑的武毅。 楊炎不久之前,曾經在魯特安旗和武毅交過手,一見他,不禁又是失望,又是吃驚。 「這廝的武功非同小可,我的功力剛剛恢復,運用只怕還未能夠自如,硬拚恐怕是拚不過他了。」楊炎心想,上一次他與武毅交手,雖然略佔上風,但也未曾分出勝負的。 不過楊炎的脾氣從來不甘示弱,心想:「打不過也要打。」雙掌一錯,跑上前去,便即喝道:「你想不到碰上我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武毅一飄一閃,楊炎的連環三掌全落了空。 楊炎正在奇怪武毅的輕功怎的好得如此出奇,「武毅」已在哈哈笑道:「一點不錯,我真是想不到會在這裏碰上你。不過,我是知道你是要獨上天山的,我正在找你呢!」 楊炎又驚又喜,失聲叫道:「你,原來你是張……」 「武毅」笑道:「不錯,我是你的張叔叔!」手掌在臉上一抹,恢復了本來面目。 原來這個「武毅」乃是快活張假扮的。 快活張看了楊炎一眼,說道:「你好像剛剛和人打過一架,是嗎?你的輕功本來可以跑得更快的,那人想必是個扎手的強敵?」 楊炎苦笑道:「是我有生以來從未碰過的強敵,我幾乎傷在他的掌下!」 快活張吃了一驚,說道:「那人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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