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絕塞傳烽錄 | 上頁 下頁
四〇


  宇文雷跑得飛快,聲音已是從百步之外傳來:「你是小輩,我不屑和你動手。你回去告訴蕭逸客,他要報仇,可以隨時到白駝山找我!」

  當然這只是遮羞的門面話,要知他見自己的毒掌奈何不了楊炎,心裡已是怯了幾分,憑真實的武功,自忖實是並無必勝的把握,支劍峰此時正在救治受他所傷的司馬玄,倘若時間一長,支劍峰就能騰出手來,那時他只怕要跑也跑不了,他如何還敢戀戰?

  楊炎哈哈笑道:「原來你只有和我鬥招的的能耐,居然還敢說這樣的大話!天下麵皮最厚的人,恐怕是非你莫屬了!」

  他調侃了宇文雷,替支劍峰爭回面子,也就不再追趕宇文雷了。

  此時支劍峰已經替司馬玄裹好了傷,但司馬玄卻仍是神智迷糊,而且突然手舞足蹈起來。

  「舵主、舵主,你別理我。哦,我好難受。不、不,我好舒服。飄呀,飄呀,飄呀,天上的白雲飄,我好像是在雲裡飄……」司馬玄開頭說的兩句還有理智,越說越莫名其妙,竟似患了癲狂症了。

  支劍峰束手無策,說道:「楊老弟,多虧你替我趕走了白駝山的妖人。但卻不知道這妖人練的是那一門的毒掌,老弟,你和他交手,好像並不怕他的毒掌?」原來支劍峰功力深厚,雖然是在替司馬玄治傷之際,依然能夠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他猜得不錯,楊炎果然說道:「舵主不用擔心,我有解藥。」

  支劍峰又驚又喜,說道:「老弟,你的神通可真是不小,白駝山的獨門解藥,怎的會到了你的手中?」

  楊炎說道:「白駝山有一種秘制的藥丸,名為神仙丸,藥力和鴉片一樣,可以令人吃上癮的。雲中雙煞是替白駝山推銷神仙丸的人,雙煞中的老大馬犇曾經被我制服,我這解藥就是我在馬犇身上取得的。」說話之間,已是把一顆解藥給司馬玄服下了。

  解藥果然靈效,不過片刻,司馬玄已清醒過來。

  司馬玄籲了口氣,說道:「好厲害的妖人,舵主,多虧你及時趕到,救了我的性命。」

  支劍峰道:「救你性命是這位楊少俠。」司馬玄忙向楊炎道謝。楊炎攔阻他行禮,說道:「都是自己人,多謝什麼。」司馬玄道:「這位楊少俠是……」支劍峰道:「這次我因時間不夠,未能到柴達木一轉,正自感到遺憾。想不到柴達木的使者,已經先到咱們這兒來了。我離開數月,家中可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楊炎答他是「自己人」不過是因為不願受他的大禮,急切間想不到更好的措辭,隨口說的。他在丐幫做客,陪著支劍峰出來,稱為「自己人」也說得過去。想不到司馬玄卻誤會他是柴達木義軍的使者。但若要解釋清楚,卻非三言兩語可了,而且也似乎無此必要,楊炎只好讓他誤會了。

  支劍峰道:「這幾個月間,倒是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不過目前卻碰著一件棘手的事情,正是和柴達木義軍有關的。義軍幾位朋友都在咱們這兒呢。此事說來話長,待你回到家中之後,見過那幾位朋友,咱們再慢慢說吧。」

  司馬玄把楊炎當作「自己人」,說話就無須避忌了,他先報告遇敵的經過:「屬下無能,說來慚愧,被那妖人跟蹤到了山上方始發覺,但他的來歷,屬下卻還未知。」

  支劍峰道:「他的毒掌塗的是神仙丸的藥液。」

  司馬玄道:「哦,如此說來是白駝山的妖人了。」

  支劍峰道:「不錯,但他在白駝山究竟是什麼身分,我也還未知道。」

  楊炎說道:「這個人我倒是曾經和他交過一次手。是白駝山山主的侄兒宇文雷!」

  司馬玄吃了一驚,說道:「這妖人就是不用毒掌,武功也不在我之下。想不到白駝山主侄兒的武功已經這樣厲害,怪不得丹丘生要和咱們聯手對付白駝山主了。」

  丹丘生是孟華的師父,楊炎聽得他提起丹丘生不覺分外留心。

  司馬玄似乎亦已察覺他的注意,說道:「楊兄弟你是自己人,我說給你聽無妨。我奉舵主之命,這次是應丹丘生之請,和他商量怎樣對付白駝山的,丹丘生已經發現了他們用神仙丸毒害俠義道人物的秘密,最厲害的是受毒害者服上了癮,心神都要受他控制。崆峒派已經有幾個弟子被發現是給白駝山的妖人控制的了。」

  楊炎早已知道此事,心裡想道:「勞家兄弟與白駝山勾結之事,他們以為瞞得過掌門人丹丘生,卻原來早已給丹丘生發覺了。」

  司馬玄繼續說道:「這次我在崆峒山還意外的碰見了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呢。」

  支劍峰道:「這位名人是誰?」

  司馬玄道:「丹丘生的弟子孟華。」要知孟華雖然是丹丘生的弟子,但他另外的一重身分也是天山派的記名弟子,在天山的時候多,在崆峒山的時候少。而且近年來他在江湖上闖出極大的萬兒,甚至有人認為他是繼金逐流之後的「武林第一劍」了。故此他雖然是丹丘生的弟子,名氣之大,早已不遜乃師。

  支劍峰道:「孟華回崆峒山問候師父,那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司馬玄道:「不,他是為了天山派的一樁稀奇事情,以天山派記名弟子的身分來向崆峒派的掌門稟報的。」

  楊炎心頭「蔔通」一跳,已經知道定然是說到自己頭上。

  果然便聽得司馬玄接下去說道:「據孟華說,他們天山派出了一個逆徒,名叫楊炎,(支劍峰咳了一聲,但司馬玄卻未會意,續說下去)年紀不到二十歲,卻居然有那麼大的膽子和那麼大的本領傷害了本門的一位長老。天山派已經決定把他逐出門牆,因此要通知各派掌門,以後別再認他是天山派弟子。孟華本來也要通知本幫的,他見了我,就托我轉告了。」

  楊炎問道:「天山派是否要各派掌門協助他們捉拿逆徒?」

  司馬玄道:「這倒沒有,天山派高手如雲,清理門戶之事,他們是不用別人代勞的。天山派只是怕這逆徒玷污他們天山派的聲名,故而依照慣例給各派掌門來個通告而已。」

  石天行不會放過自己,這是早已在楊炎意料之中的。但如今是天山派的掌門人亦已聽信了石天行一面之辭,而且鄭重的通告各派了。楊炎並不稀罕做天山派的弟子,但得知此事,心情的激動仍是難以形容。

  司馬玄又道:「孟華並沒有說明這逆徒是何等身分,但後來我卻從丹丘生口中得知,這個名叫楊炎的天山派的逆徒竟是孟華異父兄弟,你說這事情是不是有點出人意外。孟華俠名滿天下,想不到他的弟弟……」

  支劍峰連連咳嗽,這次司馬玄感覺到了。

  司馬玄驀然省覺,連忙移轉話題,說道:「對啦,楊兄弟,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大名呢。」心想:該不會這樣巧吧?

  楊炎咬著嘴唇,緩緩說道:「我就是給天山派逐出門牆的那個叛徒楊炎!我本來早就應該告訴你們的:你們把我當作自己人,你們錯了!」

  司馬玄尷尬之極,訥訥說道:「楊兄,我實是不知……」

  楊炎說道:「你現在知道也還不遲,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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