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江湖三女俠 | 上頁 下頁
二二三


  佳特格格掩面說道:「嚇死人了,我不要看,快拿出去!」

  年羹堯把手一揮,叫親兵將首級拿去號令。

  甘鳳池見年羹堯如此殘忍,甚為氣憤。營帳外又有人傳報導:「陸將軍參見。」

  年羹堯道:「進來!」

  來的人名叫陸虎臣,是年羹堯一個心腹大將,也有提督軍銜,進帳行禮之後,便開聲問道:「富提督呢?」

  年羹堯道:「我已把他殺了!」

  陸虎臣大吃一驚,跪下去道:「大帥聽稟,我們作戰,全仗軍心,軍心一散,萬分危險,如今大帥殺了無罪的富提督、劉參將,豈不令軍士寒心。而且皇上得知,也有不便。」

  陸虎臣實是一番好意,犯顏進諫,豈知年羹堯聽了,勃然怒道:「俺如今替皇上打下江山,便是皇上見俺,也要畏懼三分,你是什麼東西,膽敢煽動部下來反對我嗎?刀斧手來,都推出去斬了!」

  陸虎臣魂飛魄散,大叫冤枉。也是他命不該絕,岳鐘琪聽得殺了富提督也急急趕來,恰恰遇到陸虎臣被推出帳外,問了原故,急忙止住刀斧手,進帳向年羹堯求情,甘鳳池伏在帳上,聽得他們低聲細語,說些什麼,也不清楚。聽了一會,只聽得年羹堯傳令下去道:「看在岳將軍面上,饒那廝一死。但死罪免了,活罪難饒,著令打五十軍棍,罰他替富山守夜三晚!」

  令下之後,營帳外便聽得軍棍卜蔔之聲,打得陸虎臣一面喊痛,一面還要「謝恩」。經此一番喧鬧,帳外已打五更。年羹堯將岳鐘琪送出營帳,忽然問道:「曾靜還在你帳中嗎?」

  岳鐘琪道:「是,大帥。」

  年羹堯笑道:「你這番幹得很好,皇上定然賞識你了。」

  岳鐘琪毛骨悚然,急忙說道:「全仗大帥提攜。」

  年羹堯道:「明日你將他送到我這裡來。」

  岳鐘琪道:「是,大帥。」

  年羹堯將岳鐘琪送出,回帳再睡。甘鳳池見天色將亮,急急離開。

  這一晚甘鳳池雖沒有探出什麼,卻知道了曾靜下落。但軍中防範極嚴,日間實是無法再探,軍行一日,晚上已到北京城外的蘆溝橋,第二日便可入京了。大軍便在蘆溝橋附近駐紮。甘鳳池到了晚上,仍和唐曉瀾冒充外營更夫,又偷偷飛上了年羹堯的營帳。

  這一晚與前一晚又是不同,只有陸虎臣在營外吹角守夜,帳外連十名衛士都沒有。只在外帳與「虎帳」相接之間,有衛士巡邏。帳中亮起燈火,甘鳳池伏在帳上,可以看到年羹堯的影子在下面走來走去,帳中只他一人,佳特格格也不在內。

  過了一會,親兵帶進一人,正是曾靜。年羹堯道:「你出去吩附,不准閒人走近虎帳。」

  親兵應了一聲,急急走出。

  年羹堯坐在虎皮椅上,冷笑一聲,說道:「曾老頭兒,你可知道嚴洪逵與沈在寬已被斬決,懸首九門了麼?」

  曾靜瑟縮一隅,答不出話。甘鳳池暗暗罵道:「真是膿包,比沈在寬差得太遠了!呂留良地下有知,一定罵他謬托門牆,自稱弟子!」

  年羹堯雙眼一掃,冷笑道:「按說你所犯的罪名也該抄斬九族!」

  曾靜囁嚅說道:「全仗大帥開恩。」

  年羹堯道:「這就全要看你自己了!」

  曾靜道:「請大帥指示。」

  年羹堯面孔一板,道:「皇上要你將功贖罪!」

  曾靜道:「我不是已將嚴洪逵和沈在寬供出來了嗎?」

  年羹堯道:「這兩人是呂留良的得意傳人,天下皆知,何須你說?」

  曾靜辯道:「但那沈在寬隱居仙霞山頂,卻是無人知道。」

  甘鳳池聽了,又驚又怒,暗罵「該死!」

  驚的是,如此說來,那沈在寬的頭顱當不是假的了。怒的是:曾靜這老兒欺世盜名,竟然臨難屈服,毫無氣骨。

  年羹堯笑了一笑,道:「這算你一樁功勞,但只這點功勞,還不能贖你的罪。皇上要你將其他的人也說出來。」

  曾靜道:「信奉呂留良之說的人不可勝計,我也不盡知道。」

  年羹堯道:「只要你將各地首要說出來便行。」

  曾靜道:「杭州車鼎豐,溫州孫克用,青州周敬輿,襄城黃補庵等都是。」

  年羹堯道:「還有嗎?」

  曾靜又說了幾個名字,年羹堯過目成誦,不須紙筆,將幾個名字緊記心中。

  曾靜供了之後,年羹堯哈哈大笑,道:「曾老頭兒,你想做什麼官?」

  曾靜面色灰白,叩頭說道:「求大帥開恩,千萬不可逼我做官!」

  年羹堯詫道:「這是為何?」

  曾靜道:「我一做官,天下之人,定知我賣友求榮。可憐小老兒數十年來所積的聲名,便要一旦付之流水了?」

  甘鳳池氣憤之極,又暗罵了幾聲該死。

  年羹堯道:「好,我將你的心意告知皇上,你不做官更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