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江湖三女俠 | 上頁 下頁
一四六


  葉橫波認真起來,馮琳自不是她的對手,但馮琳得了傅青主的遺書,習了玄門的正宗內功,加上本來學會的各派武藝,三五十招之內,居然未露敗象。王敖提槍欲上,葉橫波怒道:「不必你來幫忙,老娘不信擒不了她!」

  劍招一緊,頓時把馮琳裹在劍光之中。只是葉橫波有所顧忌,只想生擒,不敢使出殺手,所以馮琳雖然迭遇險招,還能拼命招架。

  又鬥了三五十招,葉橫波深覺顏面無光,拼著把她刺傷,劍掌兼施,劍刺麻穴,掌奪兵刃,馮琳力擋數招,十分吃力,看看就要被她生擒,忽聽得有人叫道:「瑛妹,是你嗎?」

  馮琳不敢回頭,力架一劍,大聲答道:「是呀,李治大哥,快來幫我。」

  葉橫波劍身一壓,把馮琳的寶劍壓得抬不起來,左手駢指如戟,驟然向她麻穴一點!

  就在此際,那少年已如飛趕到,右手長劍一格,把王敖的鉤鐮槍蕩開,左掌一推,又將葉橫波的點穴招數化解。葉橫波一看,正是以前在「三潭印月」所遇的那個少年,後來查出是李自成曾孫的李治。嘿嘿笑道:「哈,又是一個欽犯來了!」

  劍招暴展,徑取李治,李治劍把一翻,似左忽右,刷的一劍刺到敵人左肋,葉橫波使個「封侯奪印」招數,想把李治的劍封住,那料劍招方展,李治的劍已到右方,葉橫波給他一連幾記怪招,殺得手忙腳亂,馮琳又乘隙攻擊,葉橫波險象環生,大聲叫道:「王敖,你對付這個丫頭!」

  王敖展開鉤鐮槍上前助戰,心中冷笑:「原來你連兩個小孩子都打不過,還擺什麼前輩架子?」

  四人一合即分,李治的劍釘緊葉橫波,此來彼往,各施殺手,從樹林中打下山坡。李治是白髮魔女的嫡系傳人,劍法奇詭辛辣,天下無匹,葉橫波功力雖高,一時間卻被壓在下風。

  馮琳見李治到來,精神大振,她有了昨晚的經驗,再戰王敖,不圖急進,只把無極劍法,霍霍展開,把門戶封得非常嚴密,王敖連攻了十招,身上漸漸發熱,口中焦渴,知是毒傷發作,攻勢不得不緩。

  馮琳嘻嘻笑道:「你這狗賊,技亦不過止此而已,呸,還不快快棄槍投降!」

  王敖武功實際在她之上,只因毒刀的毒性發作得快,所以不支。給她一喝,又氣又怒,冷笑道:「野丫頭,你中了我的毒針,七日之內,必定身亡,還逞什麼能?」

  馮琳哈哈大笑,道:「胡說八道!」

  突然轉守為攻,使開的卻是允禛親自教她的少林派達摩劍法,著著搶攻,從「一葦渡江」使到「法輪三轉」,不過十招,已把王敖殺得手忙腳亂。王敖叫道:「你不信我的話嗎?你的曲池穴現在是不是隱隱酸麻?」

  曲池穴位於肘部關節中央,王敖計算白眉針從血管上行,現在該行至曲池穴附近,因此出言警告,不料馮琳吃了弘法大師所贈的「小還丹」,白眉針已被血液膠住,暫不會上行,因此毫無痛楚。馮琳見他滿頭大汗,尚自虛聲恫嚇,「嘿嘿」笑道:「且看是誰的死期到吧!」

  左一劍右一劍,招招淩厲,片刻之間,王敖連中兩劍,偷眼看葉橫波時,葉橫波與那少年廝殺正酣,兩人旗鼓相當,一時間尚分不出勝敗,想葉橫波抽出身來幫助自己是不能夠的了,不覺氣餒,聲調轉低,以懇求的口吻說道:「我死了你也不能活,不如咱們交換解藥,各不相犯如何?」

  馮琳大笑道:「你若好好求,或許我能饒你,你意圖要脅,我就偏不饒你了!」

  劍招一緊,一翻一絞,王敖的鉤鐮槍把握不住,脫手擲下山澗,給山上瀉下的瀑布一沖,墮入山腳河中。王敖橫了馮琳一眼,叫道:「玉貌花容,可惜,可惜!」

  馮琳怒道:「可惜什麼?」

  恨他口舌輕薄,反手一劍,把王敖刺了個透明窟窿,自前心直透後心,顯見不能活了!

  李治與葉橫波各自使出看家本領,李治勝在劍法奇詭,葉橫波卻勝在功力深湛,激鬥了一百來招,李治額頭見汗,呼吸緊促,葉橫波正在反守為攻,連搶先手,忽聽得王敖慘叫之舉,不覺膽寒,想道:他們二人聯手合攻,我可是鬥他們不過。虛晃一招,如飛逃跑,李治氣喘吁吁,停劍招呼馮琳,不再追趕。

  馮琳想起以前在他受傷之際棄他而去的事,心中有愧,面色尷尬。李治笑道:「瑛妹,我找得你好苦。你和這賊婆娘不是很要好嗎?還記得前年在三潭印月之時,你是和她一同來的,現在怎麼和她打起架來了?」

  馮琳忸怩一笑,說道:「我歡喜和誰好便和誰好,這有什麼奇怪呢?這個老妖婦欺負我,我不歡喜她啦。」

  李治心中暗喜,想道:到底她靈根未滅,知道分辨好人壞人啦。她年幼無知,我得好好招扶她。忽見馮琳眉頭一皺,問道:「瑛妹,你受傷了麼?」

  馮琳道:「沒有呀,只是在曲池穴附近,甚覺酸麻,不知是何道理?」

  說完之後,驀然想起王敖的話,不覺一驚。原來馮琳在服食了小還丹後,白眉針本已給血液膠住,可是在一場激鬥之後,血流快速,白眉針又緩緩上升。李治的舅舅武成化通曉醫理,李治也懂得一些,伸手摸她玉腕,馮琳面上一紅,李治因和馮瑛自小玩大,彼此無拘,所以毫不在意,摸了一摸,驚叫道:「你是受了喂毒暗器所傷了。唔,摸不出來,暗器必定極為細小,想必是梅花針吧?」

  馮琳道:「不是梅花針,是叫做什麼七煞白眉針。」

  李治大吃一驚,黃豆般的汗珠顆顆迸出,馮琳見他如此緊張,驚疑漸起,問道:「七煞白眉針很厲害麼?我給打中時只似給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一點也不覺得痛楚。」

  李治急問道:「是誰告訴你的?你中的暗器真是叫做七煞白眉針?」

  馮琳指著地下王敖的屍首,說道:「是他告訴我的,白眉針就是他射的,他還說,我過不了七日就要身亡哩!」

  側頭一想,又笑道:「呸,我可不信,他剛才說要與我互換解藥,我也不理他。他當我是小孩哩,我可沒上他的當。」

  李治一聽,嚇得面如土色,不待她把話說完,急急上前搜王敖的身,馮琳掩面說道:「嚇,他死的樣子好難看,把屍首拖過一邊,我不要看。」

  馮琳到底是女孩兒家,出手雖然毒辣,見了屍骸,聞了血腥,可就不禁害怕了。

  李治不理馮琳叫喊,搜了王敖屍身,取出一筒暗器,揭開筒蓋,裡面裝滿牛毛也似的小花針,比梅花針還要細小,李治心中一痛,急忙再搜,搜遍全身,卻找不到解藥,馮琳道:「你不聽我的話,我可要跑啦!」

  跑到山邊!面對河流深深呼吸,李治急忙叫道:「聽你的話,你不要跑!」

  把屍首踢過一邊,用落葉將它掩蓋。馮琳噗嗤一笑,道:「我嚇你呢,你也相信,我現在不跑啦,喂,白眉針真的很厲害嗎?」

  李治見她死到臨頭,尚自不知,還似小孩子一般的亂開玩笑,又是悲痛,又是心急。問道:「喂,這人使的兵器呢?」

  馮琳道:「給我打得他擲下河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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