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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第二十六回 心腹互猜疑 雙魔進酒 同門齊聚集 聯劍誅兇

  了因雖服了解藥,但未及運氣調元,便是一場惡戰,解藥壓制不住,毒藥慢慢發作,知道不能久戰,一個翻身,掄開禪杖,直打出去。弓箭手發一聲喊,羽箭紛飛,那裏射得他中,片刻之間,給了因打出大門,大聲罵道:「年羹堯你這入娘賊,撞在洒家手裏,一杖打斷你的狗腿!」一腳把年家大門踢爛,呼呼兩杖,把大門左右的石獅子也打碎,這才揚長而去。

  了因走後,年羹堯下來一看,只見滿地斷箭,不禁心驚。雙魔道:「給他走脫,如何是好?」年羹堯道:「我即刻上摺奏他,皇上不會信他的話。我再叫車辟邪和董巨川拿他,諒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了因打出年家,越想越氣。躲上附近山頭,打坐一會,把毒都逼發出來,心道:「自己孤掌難鳴,再找這小子報仇,也打他們不過。不如回京去稟告皇上,把他這大將軍撤了,然後再找他算賬。」了因一心還以為允禛能替他主持公道,氣憤憤的獨往北行。

  馮琳那晚從複壁暗門中逃走之後,也向北行,第二日到了新安,沿途見路人來往,無不對自己注視,心想:我一個單身女子,難怪受人注意。殊不知她之所以受人注視,乃是生得太美之故。馮琳又想:了因這一班人都出來了,想必放我不過。我還是改裝了吧。這時已將到鎮上,忽聽得背後馬鈴之聲,馮琳一看,只見一個中年書生,面白無鬚,五短身材,穿得頗為華麗,一身錦衣,甚是奪目。看來像是個公子哥兒,心道:「這人的衣服真好看,我今晚偷他的改裝便是。看他走進一間客棧,也跟著進去。掌櫃的急忙招待,問道:「這位大爺,你們要一間房還是要兩間房。」

  那書生道:「什麼?」回頭一看,見一個絕豔少女跟在後邊,始知店主誤會,笑道:「我一個人呢,怎住得兩間房。」店主也笑道:「我還以為這位小姑娘是同你一路來的。」馮琳啐了一口,店主道:「姑娘莫怪,年時不好,很少單身的女子投宿。」那書生要了一間上房,馮琳也要一間,店主人皺起眉頭,若然是賣藝跑江湖的單身女子也還罷了,馮琳穿的卻是富家小姐的衣裳,店主起了猜疑,不敢讓她住宿。馮琳道:「怎麼?你欺負我沒錢嗎?」掏出兩粒金豆,摔在櫃上,店主人忙笑道:「豈敢豈敢,小店簡陋,我是怕你姑娘嫌棄。」急忙也替她開了一間上房。

  睡到半夜,馮琳悄悄起來,躍上瓦面,跳過鄰房,伏耳一聽,裏面寂無聲息,啞然暗笑道:「這書生又不是江湖上的行家,何必這樣小心謹慎?」捏碎窗格,飛身進去,摸到床邊,拿起錦衣。床上的人忽然一聲冷笑,跳了起來,反手一勾,就把馮琳的手腕勾住!馮琳沉肩縮肘,迅速用了一招「漁夫解網」,把手脫了出來,那書生噫了一聲,駢指一戳,好像長著夜眼似的,戳的竟是後頸「天柱」要穴。

  昏黑之中,那書生認穴不差毫釐,當然是高手無疑,若在半年之前,馮琳定然被他點倒。書生出手如電,點到之時,忽覺軟綿綿的,手指陡然一滑,歪過一旁,馮琳反手一掌,和那人右掌接個正著,馮琳給他掌力一帶,幾乎跌倒,而那人頗似出乎意料之外,給馮琳的掌力一震,急忙借力飄身,飛過房中那張桌子,靠門一站,「嚓」的一聲,燃了火石,微微笑道:「我早料你會來的了,坐下來,坐下來,咱們好好談談,別驚動了店中的人。」馮琳行藏敗露,甚為尷尬,只好依言坐下。

  那書生將火石點燃了桌上油燈,笑道:「以你的相貌武功為何要做小賊?」馮琳道:「你怎麼會料到我來偷你?」那書生道:「自碰見你後,你就緊跟著我。這點都料不到,我還能在江湖上行走嗎?哈,不過,你可走了眼了,我雖然衣著華美,那是我素性如此,我囊中所有,其實不值你一偷。你若缺錢使用,我可送你一錠黃金,再多就不行了。」馮琳笑道:「誰要你的黃金?」解開外衣上面的兩粒紐扣,露出一圈珍珠頸鏈,熠熠生光,那是皇府珍品,每粒珍珠,都是一式大小,又圓又大。只這串珍珠,便足值百兩黃金。那書生吃了一驚,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摸不透馮琳來路。

  那書生想了一想,驀然手摸劍柄,厲聲說道:「你不是黑道上的女英雄,想必是公門中的女高手了?失敬,失敬!」馮琳噗嗤一笑道:「什麼黑道白道,我是一概不知!」那書生道:「那你來做什麼?」馮琳道:「你這套衣裳值多少錢?賣給我吧!」書生一愕,猜不透她的用意,不知她是玩笑還是正經。馮琳道:「我就用這串珍珠買你的衣服,你總不吃虧了吧?」書生怒道:「你是誠心來胡鬧了?」馮琳道:「誰有工夫和你胡鬧?」

  書生看她說話神氣,不像是開玩笑,便道:「送你一套衣裳也算不得什麼。請問尊師是那一位?姑娘大名可肯見告麼?」馮琳又是嗤的一笑,道:「咱們萍水相逢,何必查根問底,再說我的師尊多著呢,怎能一一說給你聽。」書生道:「你要男子的衣裳做什麼?」馮琳道:「你給不給,不給我便走了。」那書生在武林中甚有名氣,摸不清馮琳來歷,心有不甘,微微一笑,站起來道:「你有本事,就走出去好了。」馮琳心想:「要打架我可不怕,可是驚動了人,卻不大好。便道:「說給你聽也不打緊,你可不許亂說出去。」書生道:「這個自然。」馮琳道:「我的父親是個大強盜,他逼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所以我便逃跑出來,但他耳目眾多,我怕被人看破,只能改裝逃避。」

  馮琳說的當然是謊話,可是這麼一說,卻恰巧和魚孃之事暗合。那書生出神的看著她,忽道:「你今年幾歲?」馮琳道:「你真沒禮貌,問人年歲幹嘛?」那書生哈哈笑道:「好,不問,不問。你的來歷也不必告訴我了。咱們心照不宣。」

  馮琳道:「你願不願賣一套衣裳給我?」書生道:「我送給你。」馮琳大喜道謝。那書生又道:「我的技業雖然粗疏,在江湖上還有些朋友。你明日和我同行好了。保管大江南北,黑道上的人,誰也不敢對你動手。」馮琳心想:這書生口氣好大,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便也笑著答應。

  這書生不是別人,正是白泰官的師弟,在獨臂神尼門下排行第六的李源。他是湖南的世家公子,十年來足跡不出兩湖。最近得到甘鳳池的傳書,要他在清明之日,到邙山祭掃師傅墳墓。並說明這是同門的一次大聚集,不能不來。因此李源才單身北上。

  李源雖然多年來足跡不出兩湖,同門之間,卻是互通聲氣,對白泰官這事,隱有所聞,聽了馮琳的話,疑她就是魚孃。可是看她只是十幾歲的幼女,而白泰官之事,五六年前已膾炙人口,傳遍江湖。據此看來,魚孃不應如此年輕。但轉念一想:女子駐顏有術,聽說八妹呂四娘就一直像個廿一歲左右的少女。那麼魚孃若得異人傳授,保著青春面貌,也不足為奇。心道:不管她是不是魚孃,我且和她同走一程,後日可到邙山,只要碰著周二哥或甘七弟一問,定可知道。

  第二日馮琳換了男子服飾,買了一騎健馬,果然隨著李源同行。路上兩人各自出言試探,馮琳乖巧之極,李源那裏試得出來。走了一程,兩人下馬休息,在樹蔭下聊天。李源道:「江湖上武功好的女子屈指可數,除了呂四娘外,就該數到魚孃了。」馮琳微微一笑,心中大不以為然。李源又道:「你的武功也算得是上上的了。我看你縱算比不上呂四娘,也總可比得上魚孃。」馮琳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見過她們兩位嗎?」李源一怔,道:「沒有見過。」這話確是實言。

  馮琳笑道:「你既未見過她們二人,又怎知她們武功深淺,胡亂來比呢。」李源本是出言試她,不料給她問倒。強笑道:「雖然沒有見過,可是聽江湖上朋友所談,也總可知個大概。你見過她們嗎?」馮琳笑道:「我倒真的見過,呂四娘的武功,那是人中少有。魚孃雖會武藝,卻不見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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