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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第十六回 較技索鏢當場顯身手 解紛排難一語釋前嫌

  甘鳳池等三人坐在上座,只見不斷有人來向莊主道賀,甘鳳池聽得這些客人是來祝賀開幫大典的,心裡想道:「怎麼一個新建的幫會,有這樣氣派!」

  正自納悶,尚莊主忽然端起酒杯,左手在懷中取出一把扇子,迎風一晃,倏的張開,扇子外面,烏漆光亮,扇骨閃閃發光,甘鳳池一見,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來是江南的鐵扇幫死灰復燃!」

  五十年前,鐵扇幫是江南的一大幫會,幫主尚雲亭武功極高,軟的硬的全都不吃,黑道白道,均不賣帳,雖然恃強稱霸!卻也算得個響噹噹的角色。不料後來尚雲亭給人妖郝飛鳳蠱惑,竟然與天山七劍作對,被淩未風所擒,終於喪命。(事詳拙著《七劍下天山》)尚雲亭死後,鐵扇幫群龍無首,宣告瓦解,尚雲亭有個孫子,當尚雲亭死時,未滿十歲,長大之後,頗思恢復祖業,遍訪名師,學成武藝,自己取名為尚複初。奔走了十多年,得魚殼之助,才把鐵扇幫重組起來,今日便是他祀祖開幫的大典。名是開幫,實是重建。甘鳳池適逢其會,自然也只好隨眾舉杯,向尚複初道賀。

  尚複初搖著鐵扇,開聲說道:「今日敝幫重建,開幫祭祖,承各位道上同僚,不棄下愚,光臨寒舍。更承魚殼大王,出力相助,敝幫上下,無不感激。」

  呂四娘心道:「原來他是魚殼扶起來的,怪不得孟武功和衛揚威遠道而來,這二人定是代表魚殼來參加典禮的了。尚複初頓了一頓,舉杯一飲而盡,又道:「想我江南各幫各舵,一向散如泥沙,五十年前的盛況,已似煙消雲散,豈不愧對前人。而今魚殼大王海外稱王,為我輩揚眉吐氣,我們江南各幫,何不歃血結盟,助魚殼大王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各幫首領,議論紛紛,雖然他們赴宴之前,已知尚複初之意,但茲事體大,而今正式提出,誰也不敢首先發言,甘鳳池呂四娘冷眼旁觀,知各幫首領,意見紛歧,正想有所作為,尚複初已道:「此事關係我們各幫興衰,據我看來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海陽幫幫主屠景昭接著站起來道:「尚莊主所言甚是。此事關係甚大,待我們從長計議如何?」

  這一番話,明是捧揚,實是拖延。尚複初自知威望未夠,各幫幫主之來,一半是看魚殼面子,一半還是靠自己祖宗的遺蔭;見此情形,不敢勉強,只好說道:「屠幫主深謀遠慮,老成持重,小弟豈敢不尊。此事明日再說。」

  孟武功頗感失望,正想起立發言,忽然有兩個幫友,捧上描金盒子,尚複初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一錠黃金,一張大紅拜帖。

  尚複初拿起帖子一看,面色微變,說道:「請他們進來!」

  過了一陣,外面進來了兩老一少。唐曉瀾見了,幾乎叫出聲來。原來這兩老之中,有一個竟然是插翼神獅鄒鳴皋,那少的乃是他的兒子鄒錫九,想當年這兩父子到楊家提親,楊柳青故意要和鄒錫九較技,把他的手臂都幾乎折斷。唐曉瀾離開楊家,與此事也多少有關,一別幾年,想不到他們竟在這裡出現。呂四娘見他看得出神,悄聲問道:「你認得他們?」

  唐曉瀾點頭,一時間,前塵往事,都上心頭。心想:這個鄒錫九不知現在還恨不恨我。

  鄒鳴皋大步走來,向尚複初拱了拱手,雙目環掃全場,大聲說道:「原來今日尚莊主遍請武林高賢,嘿,嘿,小老頭也算來得真巧!」

  尚複初也拱拱手道:「插翼神獅,久仰,久仰!今日與淩鏢頭同來,有何見教?」

  鄒鳴皋抱拳向各幫首領作了個圓揖,高聲說道:「在下名叫鄒鳴皋,這位朋友是南京通源鏢行的總鏢頭淩嶽。還有這位乃是小兒鄒錫九。兩個月前,小兒助淩鏢頭走一趟鏢到廣東,中途給鐵扇幫的朋友劫了,鏢銀雖然不多,只有五萬餘兩,在尚莊主眼中不當一回事,可是淩鏢頭與老朽都是光棍一條,要賠也賠不起,沒奈何,只好厚著臉皮,請尚莊主賞個面子,將這點鏢銀髮還。我鄒鳴皋這廂有禮了!」

  江湖上劫鏢討鏢都是極尋常的事情。何況鄒鳴皋和楊仲英並稱北國雙雄,南方的綠林道也曾久聞其名,並非沒有來頭的可比。各幫首領都想:這個面子尚複初一定給了。五萬兩銀子又不多,尚複初斷不會和成名人物結這種梁子。那料尚複初聽了之後,哈哈一笑,說道:「按理說嘛,鄒老英雄親自來討鏢銀,這已是給小可天大的面子。這鏢銀無論如何都要歸還的了,只是今日乃敝幫祀祖開幫之日,白花花的銀子拿出門去,總是有點忌諱。不如這樣吧,這五萬兩銀子就當作彩銀,我們與鄒老英雄父子與淩總鏢頭比試三場,給各位高朋助興助興,鄒老英雄定占贏面,我們輸了也輸得高興!」

  尚複初說出這一番話,群雄都是頗感意外,甘鳳池也覺此人沒有幫主風度。他卻不知尚複初另有想法。尚複初十多年來為重建鐵扇幫而奔走,雖然闖出萬兒,但本身的威望到底還嫌不夠,尤其以适才的建議沒人附和,令他更感尷尬。鄒鳴皋適當這個時候來討鏢銀,他一肚皮子氣沒處發洩,因此想趁此機會,挫折成名人物,增加自己威風。

  鄒鳴皋怒火中燒,仰天打了個哈哈,撚須說道:「老朽這把骨頭,豈敢較技討鏢,但幫主既不賞面子,我們也不必勉強於他,既然幫主劃出道兒,我們要不接麼,這筆鏢銀又賭不起。沒奈何,我們只好聽幫主吩咐了。」

  尚複初道:「好,三場中誰贏兩場,這五萬兩彩銀便歸他所有。你們是客,請!」

  鄒鳴皋正想親自出馬,挑戰尚複初,鏢頭淩嶽已一躍而出,朗聲說道:「這鏢乃是小弟所保,我就請幫主賜教兩招吧。」

  尚複初「哼」了一聲,意似不屑,把手一揮,一個黑面漢子跳了出來,這人乃是鐵扇幫三個副幫主之一,名叫曹元朗,高聲笑道:「不必驚動幫主,我來接淩鏢頭的高招吧。」

  淩嶽問了姓名,拱手說道:「我們此來,為的只是討鏢,可不敢將貴幫視同仇敵。彼此點到為止,請副幫主手下留情。」

  較技討鏢,是江湖上常有之事,淩嶽正是按江湖規矩,把話先放下來。曹元朗卻是一個粗豪漢子,手底雖然很硬,對江湖禮節可不大懂,心裡暗笑淩岳未戰先怯,當下走行門,邁過步,道:「好說,好說!」

  立即開招,雙臂一伸,骨節格格作響,驟然進步欺身,鬥大的拳頭劈面打去,淩嶽是太極派的好手,身形一閃,一招「斜掛單鞭」硬削敵人手腕,曹元朗身手也頗迅疾,一個翻身,呼的一拳又向淩嶽肋下撞去,淩嶽使了一招「野馬分鬃」,左腿實,右腿虛,左手上提,右手下沉,並不見他怎樣使力,曹元朗已給他逼退幾步。尚複初皺起眉頭,對衛揚威道:「對太極拳何必蠻攻。」

  這話本想說給曹元朗聽,但曹元朗輸了一招,正自暴躁,那裡留心幫主說話。他練的是黑虎拳,仗著一身蠻力,心想我便捱你兩拳也無妨礙,虛晃一招,倏又沖上,一招「惡虎掏心」,右拳閃電般的向淩嶽胸口打去,淩嶽微微一閃,突然扭身反腕,把敵人右肘勾住,太極拳借力使力,曹元朗用足力量,給他一帶,一個踉蹌,身子向前撲去,淩嶽右手一送,左掌一推,曹元朗一跤僕下,掙扎了好一會,才站得起來。這還是淩嶽手下留情,只用了三成力量,要不然他的手腕也要被拗斷了。

  鄒鳴皋歡容滿面,拱拱手道:「承讓了第一場,」尚複初把酒杯一頓,道:「好,我接你第二場!」

  鄒鳴皋立即下場,朗聲說道:「幫主肯親自指教,那好極了。」

  尚複初把外衣脫下,正想出場,背後一個少年閃了出來,說道:「爹爹讓孩兒替你比這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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