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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空空兒道:「好,那麼我們回到幽州還是可以見著他們的。嘿嘿,他們這些晚一輩的膽量倒是不輸於我們,鐵凝與小承子,鐵錚與華姑娘,都敢間關萬里,前往師陀,不畏強敵。叫我們做長輩的好不喜歡!老華!你沒見著女兒,該不至於失望吧?」

  華宗岱道:「她有個歷練的機會,我是求之不得。只是如今雪山老怪的門人與沙鐵山等人都已到了幽州,碰上了可是有點危險。」

  空空兒笑道:「老華,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這個容易,咱們明天就回去幽州,趕上他們好了。」

  華宗岱笑道:「倒無須乎如此著急,你的傷還未好呢。」空空兒道:「有甘老爺子給我刮骨療毒,明天還怕好不了嗎?」

  空空兒受甘泉的刮骨療毒,果然毫不皺眉,而且談鋒甚健,接著又問:「南家兄妹可在你的山寨?」鐵摩勒道:「夏雷曾在這裏住了幾天,早就走了。春雷、秋雷卻沒上山,他們與錚兒從揚州回來,逕自回家去了。」

  原來南秋雷因她母親有將她許配鐵錚之意,而鐵錚卻已有了個華劍虹,所以南秋雷覺得有點難為情,不願意和他們到鐵摩勒的山寨。不過她的母親有這個心意,只是他們兄妹和空空兒知道,鐵摩勒父子還是未知道的。

  空空兒心裏想道:「南大嫂本來是托我做媒的,可惜是各有姻緣,已給老華的女兒搶先一步了,我也只好順手推舟,改做華家的媒人啦。南大嫂是個明理的人,想不至於怪我,不過,我倒也要給秋雷好好留心,給她找個婆家才是。」

  空空兒經過了甘泉的刮骨療毒,第二大果然便好了八九分。空空兒本來就想走的,鐵摩勒笑道:「憑你的輕功,遲走兩天還怕追不上你的徒弟嗎?」

  空空兒只好多留一天,第三天完全好了方始動身。兩人日夜兼程。這一日已踏入幽州地界,空空兒道:「至今尚未見到他們兩個,只怕他們已到幽州了。」華宗岱很是惦記女兒,說道:「但願如此。」

  空空兒看見前面有間茶舖,這是開設在路邊的茶舖,兼賣酒食的。空空兒笑道:「好幾天沒有喝酒了,咱們到這茶舖歇歇,喝它幾杯如何?路邊的店子雖沒好酒,也可以解解悶。」華宗岱道:「好,順便打聽幽州的近事。」

  兩人走進這間茶舖,空空兒眼光一瞥,忽地發現一件奇事,說道:「華兄,你看!」原來這間茶舖是用四根石頭的柱子撐起來的,正對著他們二人的一根石柱上有一個鮮明的掌印。

  華宗岱道:「這是綿掌功夫,功夫高的,擊石如粉。這人的綿掌功夫還不是第一流。」

  空空兒道:「不錯。但當今之世,精於綿掌的沒有幾人。以這人的功力而論,我看只怕是沙鐵山這個賊子。他號稱七步追魂掌,在他所會的七種掌法之中,又以綿掌的功夫較高。」

  華宗岱道:「卻不知他為何在這柱上留下掌印?咱們喚掌櫃的過來問問。」

  那掌櫃的早已走了過來,道:「兩位是在談論這石柱的掌印嗎?唉,說起來真是倒楣之至!」

  空空兒與華宗岱是用江湖的「切口」交談的,他們所談的綿掌與沙鐵山的功夫等等,那掌櫃的聽不懂,不過,看見他們露出驚詫的神情,指手劃腳地說話,也已猜到他們是在談論這個掌印了。

  空空兒問道:「怎麼倒楣之至?」華宗岱道:「是誰在你的舖子裏惡作劇的?」那掌櫃的道:「豈只是惡作劇。幾乎把我的店子毀了。嗯,兩位要什麼酒?吃酒再說吧。」這掌櫃的談風甚健,可也沒有忘記要做生意。心想:「你要聽我的故事,還能不多喝兩杯?」

  空空兒道:「你店裏有什麼好酒?」掌櫃的道:「小店裏還有一缸未曾開封的陳年花雕。尋常的過客只喝白乾,這缸花雕本來是準備自用的,藏在地窖裏已有二十年了。兩位喜歡好酒,我倒不妨拿來奉客。兩位要打幾斤?」

  空空兒道:「你既說得這樣好,整缸拿來就是。」

  掌櫃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什麼?你要一缸?這缸花雕有三十斤呢!」

  空空兒道:「不必囉唆,拿來我喝。只怕三十斤還不夠我們二人喝呢。」

  掌櫃的睜大了眼睛,說道:「好,好。這花雕是上酒,一斤就算七分銀子吧。三十斤,三七二十一……」空空兒道:「不必算了,這是一錠十兩重的元寶。你拿去,多下的你給我們切幾斤鹵牛肉。不必找了。」

  三十斤花雕所值不過二兩一錢,加上鹵牛肉也不到三兩銀子。掌櫃的大喜過望,心想道:「管他們喝得了喝不了,我卻是接了財神了。多賺七八兩銀子,也足夠我填補昨天的損失了。」

  掌櫃的把酒菜端來,空空兒道:「你也陪我們喝兩碗。我最喜歡聽故事,好,你說吧。」

  掌櫃的喝了一口,說道:「這還是昨天的事情。昨天過路的人特別多,小店裏都坐滿了人。其中兩位是一男一女,年紀很輕,腰上都掛有佩劍的。」

  華宗岱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可知道他們甚姓甚名?」掌櫃的笑道:「那天客人太多,我可未曾請教他們的姓名。」心想:「這人問得好怪,開店的那有一一去查問顧客的姓名的。」

  華宗岱並非不知這個規矩,但因他急於知道這一男一女是否鐵錚和他的女兒,所以非追問個清楚不可。當下又再問道:「那麼這兩人的相貌如何,你總可以約略說得出來吧?」

  掌櫃的道:「男女都長得很俊,男的是壯健的小伙子,兩道劍眉,天庭飽滿,挺有精神的。女的是雞蛋面兒,是我活了幾十年第一次見到這樣漂亮的姑娘。」他說了一大堆,可還未能說得出那兩人的特徵,不過華宗岱已是很滿意了,當下與空空兒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說道:「好,你說下去吧。那一男一女來了之後又怎樣?」

  掌櫃的接下去說道:「那兩位客人剛剛坐好位子,還未叫酒。又來了一個人,這人是個黑臉膛的粗眉大眼漢子。哎呀,這可鬧出事來了。」

  空空兒心道:「果然是沙鐵山這廝。」連忙問道:「鬧出了什麼事?是不是這個黑漢子和那一男一女打起來了?」

  掌櫃的道:「客官,你真聰明,一猜便著。我也不知這黑漢子是幹什麼的,他一進店門,二話不說,就跑過去把那張桌子一掀,乒乒乓乓的就和那兩位客人打起來啦!」

  空空兒道:「結果是誰打贏了?」他生怕他的徒弟不是沙鐵山的對手,心中惴惴不安。

  那掌櫃的道:「他們這麼一打起來,客人都是跑的跑了,躲的躲了。小老兒也嚇得躲到櫃檯底下,那敢張望。不過後來聽得有大膽的客人說,他們是看見那兩位年輕的客人追了出去的,敢情是他們打贏了。」

  華宗岱鬆了口氣,說道:「還好。」掌櫃的苦笑道:「什麼還好呵?客人跑了個十之八九,都沒有付賬。店裏的家私雜物,也給打得一塌糊塗,是今天早上才剛剛收拾好的呢。所以你說這是不是倒楣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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