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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褚葆齡忽道:「咱們別只顧說話,忘了職守。你瞧,山谷裡出現了一彪軍馬!」

  原來他們傾談心事,不知不覺之間,東方已白。山下的景物,豁然顯露,遠處的一條山谷,從高處望下去,人小如蟻,但也可以看得出是大隊的兵馬正在進入這條山谷。

  劉芒吹響號角報訊,幸虧報訊得早,木裡得以從容準備。當下命令各營士兵,選好有利的陣地,埋伏山頭。待判明敵勢,再決定出擊還是防禦。另外由獨孤宇夫妻與劉、褚二人,帶領一隊騎兵,在要隘之處巡邏,相機出擊,試探敵人的虛實。

  不多一會,回紇先鋒已到,是巴大維率領的三千騎兵。原來拓跋雄得到泰洛的報告,亦已知道山上有敵方隊伍,但卻不知道敵人的虛實,巴大維所擔當的任務正是和獨孤宇一樣,來試探虛實的。

  巴大維自恃是回紇第一武士,雖然在天狼山之戰,他被段克邪稍稍折了一點銳氣,但他也知道段克邪是中原第一高手空空兒的師弟,他與段克邪打成平手,心裡想道:「我即使輸給空空兒,那也不足為辱。天下能有幾個空空兒?」

  正因為巴大維「目中無人」的故態依然未改,因此他根本就不把山上的「草寇」放在心上,拓跋雄叫他來試探虛實,他卻帶了三千騎兵,便來沖營劫寨。

  獨孤宇一聲令下,亂箭齊發,山上的石頭也似冰雹般的飛下去。這次與天狼山之戰相比,恰好是形勢倒轉過來。師陀這邊是以逸待勞,居高臨下,據險制敵。一輪亂箭飛石,把巴大維這隊騎兵打得人仰馬翻。

  巴大維大怒,一馬當先,便來搶關。掄刀揮劍,衝開箭石,前哨士兵,擋他不住,竟然給他占了山頭。

  獨孤宇夫妻快馬沖出,巴大維喝道:「師陀與你們大唐有何相干?你們漢人專門喜歡到這裡來多事!好,你們既然要多管閒事,我就叫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獨孤宇喝道:「師陀有何犯及你回紇之處,你們卻要來侵佔它的國土,欺淩它的百姓?」

  兩騎相向,看看就要碰上。獨孤宇忽地一聲長嘯,從馬背上飛身掠起,搶上巴大維的坐騎,揮舞摺扇,點他頂後的「大椎穴」。

  獨孤宇最擅長的是點穴,但他所使的摺扇不宜於馬上交鋒,故此他飛身搶上敵人的坐騎,看似冒險,其實卻是用己之長,攻敵之短。

  巴大維心頭一凜:「這人的膽量倒是不小!」

  但他心中只是佩服獨孤宇的膽量而已,並非佩服他的武功。

  不過獨孤宇的身手之矯捷,卻也令得巴大維不敢太過輕敵,他是個武學大行家,聽得背後微風颯然,不用回頭,已知獨孤宇是點他那個穴道,立即反手便是一刀。

  此時獨孤宇剛剛落在巴大維的馬上,一匹馬乘了兩個人,各以絕招攻敵,當真是比近身肉搏還更兇險!

  巴大維喝聲:「下去!」

  反手刀使得精妙之極,不但護著後項,而且刀頭的鋸齒反勾獨孤宇的琵琶骨。獨孤宇也不禁吃了一驚:「這廝的武功,竟似比泰洛還高幾分。」

  但馬背上近身肉搏,獨孤宇的短兵器卻並不吃虧。當下扇一指,搭上了巴大維刀頭的鋸齒,把巴大維的力道卸了一半。巴大維這一刀未能把獨孤宇打落馬背,這才知道獨孤宇的武功在自己估計之上。

  不過,巴大維的內功造詣還是要勝獨孤宇一籌,一刀未能將他打落,迅即在馬上回頭,左手的青鋼劍也刺過來。

  眼看獨孤宇難以抵擋,只聽得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呂鴻秋的三顆小銅鈴連翩飛至,分打巴大維的三處要害穴道。

  巴大維大吃一驚,「漢人中怎的有這許多打穴高手!」

  青鋼劍顧不得去刺獨孤宇,連忙使了一個「橫掃六合」的招式,把呂鴻秋的三顆小銅鈴全部打落。卻不料呂鴻秋的第四顆、第五顆小銅鈴連接打來,幾乎是同時到達,這兩顆小銅鈴不是打人而是打馬,把巴大維那匹駿馬的兩個眼睛打瞎了。

  說時遲,那時快,獨孤宇也立即飛身跳下馬背,在他跳下的那一剎那,摺扇一張,在馬腹上劃開了道傷口。

  巴大維那匹坐騎受了重創,疼痛難當,一聲長嘯,忽地躍起一丈多高,把巴大維拋了出去。巴大維也真個了得,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居然平平穩穩地落下地來,沒有受傷。可是他那匹坐騎已是一命嗚呼了。

  獨孤宇笑道:「有膽的你再上來。」

  巴大維怒道:「有膽的你下來,咱們步戰!」

  獨孤宇笑道:「我是要下來的,但卻不能聽你的命令。你既不敢上來,我就讓石頭來招呼你吧!」

  把手一揮,山頭上的義軍把亂石滾下,轟轟隆隆之聲震得山鳴谷應。

  巴大維的手下見主帥搶關失敗,士氣早已消了幾分,此時又被亂石打得人仰馬翻,那裡還敢戀戰?不待巴大維下令,便即亂哄哄的四面散開,爭著逃下山去。

  巴大維氣得暴跳如雷,論武功他是在獨孤宇之上,可是他如今失了坐騎,對方是居高臨下,以逸待勞,他處在不利的形勢之下,卻怎敢單獨一人沖上前去?而且即使讓他沖上,他也沒有把握勝得過獨孤宇夫妻。因此儘管他不肯服輸,暴怒過後,也只好垂頭喪氣的下山了。

  呂鴻秋笑道:「咱們可以追下去了!」

  追至半山,只見山下旌旗招展,回紇的中軍已經來到。拓跋雄在鬥大的帥字旗下,跨著戰馬,親自出來觀察敵情,兩旁武士圍護,保護著他,自是不在話下。

  拓跋雄看了一會,哈哈笑道:「這只是一股草寇,不足為患。」

  泰洛說道:「那麼咱們是趁勢消滅了這股草寇呢,還是不必理會他們,徑赴師陀京都?」

  拓跋雄有個脾氣,喜歡裝作禮賢下士的模樣,反問泰洛道:「依你之見如何?」

  泰洛道:「本來是癬疥之患,但若不把他們消滅,只怕有後顧之憂。」

  要知泰洛昨晚偷襲失利,吃了大虧,恨不得把獨孤宇與木裡等人殺掉,把這股義軍消滅,才得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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