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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劉芒看見獨孤宇夫妻已經穩占上風,便道:「齡妹,這裡用不著咱們了,咱們外面廝殺去。」

  這是他們二人分別了一年多之後,褚葆齡重新聽他叫的第一聲「齡妹」,心中也是不覺有又酸又甜的感覺。

  獨孤宇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外面的胡笳之聲已是越來越少,而在嘈嘈雜雜的呼喝聲中,可以聽得出許多漢語。獨孤宇哈哈笑道:「不用去看,敵兵已是即將全軍覆沒了。」

  原來獨孤宇這支援軍恰好是在三更時分趕到,聽得這邊有事,立即來援。泰洛的這隊騎兵只是先鋒部隊,人數不多,在師陀與漢人的聯軍夾擊之下,不過半個時辰,已是傷亡殆盡。

  木裡說道:「好,現在輪到我來報仇了。」

  陡地一聲大喝,提起了鐵棍,便來再戰泰洛,喝道:「你我是敵國交鋒,我可是無須與你講什麼江湖規矩。」

  一棍打下,泰洛待要招架,獨孤宇的摺扇又已指到他的穴道。

  泰洛在獨孤宇夫妻夾攻之下,已是應付不來,何況又添上一個木裡。木裡雖然只是恢復了六七分氣力,也還是一個相當扎手的勁敵。

  泰洛無心戀戰,雙掌交擊,蕩開了獨孤宇的摺扇,一個倒縱,猛的就向呂鴻秋撲去。呂鴻秋的暗器打遠不打近,獨孤宇知道妻子的武功決計不是泰洛的對手,當下大吃一驚,連忙趕去救援。

  泰洛用的是聲東擊西之計,把獨孤宇引到呂鴻秋這邊,他中途一個轉身,已是沖出了帳幕。獨孤宇夫妻與木裡等人追出,只見泰洛早已打傷幾個衛士,混亂中奪了一匹坐騎,在黑夜中逃走了。

  木裡怒氣未消,但他是主帥身份,卻也不敢魯莽。當下止步不追,先行判斷敵情。

  泰洛這隊騎兵精於騎射,戰鬥力甚強。在師陀與漢族聯軍的包圍之下,雖然傷亡殆盡,仍有數十騎突圍而去。

  木裡心中想道:「泰洛是回去請兵的,回紇派來的援軍,絕不會僅僅是這區區一兩千人,看來只怕乃是先鋒部隊。黑夜中追去,若是碰上回紇大軍,那就反有被包圍的危險了。不如等待天明,判清形勢,再作處理。」

  於是鳴金收兵,命令將士各自回營休息,養好精神,準備迎接明天可能遭遇的更激烈的戰鬥。另一方面,則選出一隊精兵,加強警衛。

  劉芒與褚葆齡自告奮勇,登上山頭,擔當瞭望。此時已是將近四更的時分,月影西斜,殘星明滅,從高處望下去,大草原就像是一個沉睡的巨人,風過處,草原上卷起千層波浪,風吹草低,獵獵作響,就像巨人的呼吸。

  劉芒不覺歎道:「不到塞外,不知天地之遼闊。如此豐饒的草原,可不能容回紇鐵騎蹂躪。」

  月光下只見褚葆齡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但臉上卻是一派喜悅的神情,含情脈脈的望著他,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

  劉芒道:「齡妹,你想什麼?」

  褚葆齡輕聲說道:「嗯,我所想的和你一樣。」

  他們二人經過了許多風浪,久別重逢,本來大家都是感到有點尷尬,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的。想不到他們的談話卻是這樣的開了頭,絲毫沒有涉及私情,但彼此之間的情意卻又隱隱相通。

  半晌,劉芒說道:「齡妹,離開穆家莊那天,我很對你不起。我是有所誤會,並非存心不理睬你。」

  褚葆齡道:「我,我也是有意激惱你的。那位、那位龍姑娘呢?」

  劉芒只道褚葆齡還懷著心病,訥訥說道:「龍成芳麼?她、她和我同行幾天,半路走了。」

  褚葆齡微微一笑,似乎這早在她意料之中,並不感到驚詫,說道:「我知道你和她合不在一起的。」

  劉芒怔了一怔,說道:「你一向是有點誤會的,何以現在又知道了?」

  褚葆齡道:「後來我仔細想想你們兩人的性情,你是一個不大為自己打算的人,而龍姑娘卻好似只為了她自己。你,你不惱我說得坦率吧?」

  劉芒面上一紅,說道:「你說得對極了。我也時常為自己打算的,不過並非完全為自己打算罷了。龍姑娘看來是性情爽朗,有時也有正義之感,可是她的行事,卻差不多都是為自己打算的。你一語道破我和她合不來的原因,當真是我的知己。」

  褚葆齡也不由得臉上一紅,說道:「你別誇讚我了,我實在也很慚愧呢。你可知道我怎麼會來到此地的麼?」

  正是:

  肯為私情忘正義?要經風雨練新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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