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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華劍虹與鐵錚並肩殺進,碰著了籐牌兵,利劍刺在他們的身上,只聽得噹噹聲響,那些籐牌兵絲毫無損,仍然一排排的推擠過來。

  華宗岱道:「待我破他!」奪過了一支鐵槍,唰唰幾槍,每一槍都是刺著一個籐牌兵的膝蓋,籐牌兵雖然披著重甲,卻怎禁得住華宗岱的內家真力,膝蓋關節部位被鐵槍刺著,登時都站立不穩,跪倒地上。

  籐牌兵是一排排向前推進的,只倒下了幾個,立即便變成隊友的絆腳石,登時陣形大亂,有許多籐牌兵收不住腳步,前面的給絆倒,後面也跟著倒了。

  華宗岱衝開了一個缺口,不怎麼費力已把展伯承與鐵凝接應出來。

  鐵凝感激得很,道:「華姐姐,多虧你們父女了,請你一定要做我的客人。」華劍虹道:「這本來是我們連累了你的,咱們同舟共濟,理所應當。如今尚未衝出包圍呢,還不能歡喜得太早了。我們是要到貴寨拜訪的,脫險之後再談吧。」

  田悅手下的「牙兵」有數千之多,鐵錚等人只是衝出了小包圍圈,四周圍還是敵人。不過數千人總不能在一個小地方擠壓,殺出核心之後,可以供他們活動的範圍則是較大了。

  鐵錚等人都已相當疲乏,要殺出去亦非易事。殺了出去,兩條腿只怕也跑不過追兵的馬匹。鐵錚想到此層,說道:「咱們可得先找坐騎。」他們三人的坐騎都是素經訓練的駿馬,從前秦襄送與他們的父母的。

  三人撮唇長嘯,他們的坐騎聽得主人呼喚,也發出嘶鳴呼應,原來田悅手下的一班武士,識得這是千金難買的三匹駿馬,早已搶了去準備獻給田悅。

  但這三匹駿馬只知服從主人,不肯陌生人騎的,那些武士騎不動它們,只好用蠻力牽著走,走得還不很遠。它們聽得主人呼喚,要跑回來,踢翻了兩個武士。其他武士,連忙合力將它們制服。

  就在此時,忽見軍中分成兩隊,一隊保護田悅離開,另一隊卻以北宮橫為首,又向著他們所在之處殺來。

  原來田悅見寶車已經奪獲,此來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不放心讓手下押解寶車,是以率領一部分隊伍先行回去,卻吩咐北宮橫率領剩下的牙兵捕「盜」。田悅來時帶領了這許多牙兵,本來準備碰上大批「強盜」的,那知和他們對敵的只是四個少年男女和一個大人,當然無須再用那麼多人對付他們了。雖然華宗岱的武藝高強,也頗出他意料之外。

  田悅離開之後,北宮橫倒是少了一重顧忌,心裏想道:「單打獨鬥,只怕我多半不是華宗岱的對手。趁此機會,將他除了也好。雖然難免為江湖好漢恥笑,但我這是奉命行事,大有藉口可以不遵江湖規矩。對,就是這個主意!」

  華宗岱道:「你們先走,我來抵擋追兵。」鐵凝年紀最小,激戰了半天,比她哥哥更為疲乏,心中想道:「你倒說得容易,我可是連跑也跑不動了。」

  但她也是個倔強的姑娘,可不願在人前示弱,當下,咬了咬牙,說道:「哥哥,咱們闖!咱們拼!」心想:「即使跑不動,也決不能叫人看輕了!」

  心念未已,只見華宗岱有如餓虎擒羊,一個起落,撲翻了兩個牙兵,奪過了他們手中的長矛。「呼呼」兩聲,兩支長矛一齊擲出。普通暗器,最多不過在百步之內傷人,他這兩支長矛,卻直飛出半里之外,那兒正有一班武士在企圖制服鐵錚他們的三匹坐騎,這兩支長矛擲得奇準,便似兩道催命符似的,恰恰從兩名武士的後心插入,前心穿出!

  北宮橫大怒,拍馬趕來。華宗岱不慌不忙,轉眼之間又奪了兩支長槍兩支大戟,長槍飛出,又殺了兩名伏馬的武士,另外那兩支大戟則向著北宮橫飛去。北宮橫揮舞銅人把兩支大戟打斷,可是他胯下的戰馬,一條腿亦已傷著,倒了下來。

  北宮橫飛身下馬,來追華宗岱。大隊騎兵,也跟著他衝殺過來。

  那一班武士被殺了四人,餘眾紛紛躲避,鐵錚他們的坐騎無人管束,登時向著主人,飛奔回來。

  鐵錚等三人得回坐騎,喜出望外。照鐵錚的意思,本來還想等華家父女一同走的,華宗岱已是連連揮手,叫道:「快跑,快跑,避開驛道,日後我自會來尋找你們。」

  鐵錚一想,華宗岱身具絕世武功,不在他師父空空兒、父親鐵摩勒之下,憑他這身武功,料想可以保護女兒殺出重圍。他們三人差不多都已筋疲力竭,留下來也幫不了他們父女什麼忙,甚至反而會變成他們的累贅,倒不如聽從華宗岱的主意,先殺出去。

  鐵錚道:「好,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華老前輩,後會有期!」他們的坐騎都是久經訓練的戰馬,不須主人驅策,自會選擇敵人比較稀疏的地方逃跑。

  華宗岱也向著他們逃跑的方向殺出,不斷奪取敵人的槍矛,刺殺迫趕鐵錚的騎兵。他們的坐騎跑得快,不多一會,已是跑出峽谷,擺脫了追兵。

  鐵錚等三人一口氣跑了二三十里,天色已是入黑時分,這才策馬緩行。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月亮已經升起,卻不見華宗岱和他的女兒踪跡。

  鐵凝嘀咕道:「怎地還不見他們?華老前輩不是叫咱們避開驛道的嗎?他應該想得到咱們是抄這條小路的。咱們已經放慢坐騎等了這許多時候,以他們父女的輕功,照理也應該趕到了。」

  鐵錚道:「華老前輩說過日後才到咱們山寨來的,也許他突圍之後,另走一條咱們不知道的小路去了。華老前輩神功絕世,想不至於不能脫險的。」話雖如此,心中也不免忐忑不安。

  展伯承道:「咱們找個地方先歇歇吧,人不疲馬也累了。」

  鐵凝笑道:「誰說人不疲?你不提起還好,你一提起,我可真是覺得又渴又餓了。餓還好受,大半天滴水不進,喉嚨卻似要冒出煙來一般,難過死了。」

  鐵錚道:「好,咱們今晚就在這座林子歇宿吧。」三人之中,他的內功較厚,但緊張一過,亦覺疲累不堪。

  進了樹林,他們先在一道山溪邊停下,人和馬喝了一頓清泉,精神稍稍恢復。

  鐵凝把頭浸入水中,抹了一把臉,理好頭髮,笑道:「好舒服,好舒服!但現在不渴了,肚子可又餓啦。」

  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不久就捉到一隻黃糜。展伯承是在山中長大的孩子,熟悉各種野果,又採摘了許多可以供人食用的野果。

  回到原處,只見已經燃起一堆篝火,鐵凝卻在篝火旁邊盤膝低頭,打瞌睡的模樣。

  鐵錚推了她一下,道:「傻丫頭,你一個人怎麼就可以睡著了?蛇來咬你怎麼辦?火燒著你怎麼辦?」

  鐵凝一下子就張開眼睛,道:「誰說我睡著了?我是在想事情呢!」

  鐵錚道:「哦,原來你會用心思、想事情,你想什麼?」

  鐵凝道:「你別小看我,我正在盤算一條妙計呢。吃飽了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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