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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第十一回 千軍辟易誇豪傑 長夜籌謀訪故交

  此時魏博的「牙兵」已是全部殺到,「帥」字旗下一個全身披甲的將軍,正在馬上揚鞭,指著那輛裝滿珍寶的車子哈哈大笑。

  華宗岱一躍而出,說道:「這是田承嗣的兒子,咱們擒賊先擒王!」

  華劍虹這才明白了父親的用心。

  要知魏博「牙兵」有數千之眾,即使華宗岱武功多好,也絕不能殺退這數千「牙兵」,只有擒了他們的主帥,才有希望可以解圍。

  華宗岱帶領女兒,闖入亂軍之中,逢隙即鑽,儘量避免交鋒,倘若實在闖不過去,這才施展大摔碑手的功夫,把擋道的武士摔個頭破血流。

  田悅手下將士譁然大呼,說時遲,那時快,華宗岱已是突破他的第一道親兵防線,殺到田悅馬前距離不過十數步了。

  田悅身邊的一個軍官驀地一聲大吼,跳下馬來,喝道:「好倡狂的強盜,敢小覷我軍中無人麼?」

  這軍官用的兵器十分古怪,是個獨腳銅人,打出來呼呼風響,是大鐵椎家數,但銅人的手指,卻又是指著對方穴道,好像那銅人也是活的,捏著兩支點穴钁一般。大鐵椎是重兵器,而點穴則要用靈巧的手法,如今這軍官用的獨腳銅人,卻使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兵器性能,剛勁輕巧兼而有之。饒是華宗岱武學深湛,見多識廣,也不禁暗地皺眉,心頭一凜:「想不到田承嗣手下也居然有如此能人!」

  華宗岱未知虛實,不敢硬接,身形一晃,閃過一邊。那獨腳銅人指東打西,倏地變了方向,來點華劍虹穴道。華宗岱衣袖一帶,將女兒輕輕的帶過一邊。信手搶了武士的一支長矛,一招「蒼龍出海」,疾的刺出,只聽得「哢嚓」一聲,銅屑飛濺,火花點點。華宗岱的矛頭折斷,銅人身上,也傷痕斑駁。原來就在這一瞬之間,這支長矛已在銅人身上戳了十七八下。

  華宗岱試出對方的功力竟然與自己不相上下,不過對方卻占了兵器的便宜。華宗岱心裡想道:「要是我有判官筆在身,倒可以與他一鬥。如今雙手空空,且又是敵眾我寡,要想勝他,可就難了。」

  那官軍喝道:「好功夫!」

  銅人一收即發,又是橫掃過來。華宗岱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看看我的打穴功夫!」

  驀地將長矛拗斷,拿了一小段矛頭在手中一捏,把手一揚,那段矛頭已化作十幾塊碎鐵,華宗岱就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將鐵碎撒出,當作了打穴的暗器,霎時間便似冰雹亂落,帶著刺耳的嘯聲!

  那軍官見了華宗岱抖露的這手功夫,也不由得心頭一震,急忙把獨腳銅人,舞得個風雨不透,只聽得叮叮噹當之聲,不絕於耳,但還是有兩塊碎鐵,他未能打落,從他的頭頂飛過去,將田悅跟前的兩個衛士傷了。這兩個衛士都是有護心鏡的,但還是給碎鐵擊破,傷得血流滿地。田悅嚇得面如白紙,連忙縱馬逃避。

  那軍官哼了一聲,道:「你可是筆掃千軍華宗岱麼?」

  華宗岱道:「你可是雪山老怪的弟子北宮橫麼?哼,哼,可惜了你這副身手,卻做田承嗣的鷹犬!今日我是寡不敵眾,有種的咱們約期再單打獨鬥一場。」

  原來雪山老怪乃是三十年前與華宗岱師父齊名的一個介乎正邪之間的魔頭,華宗岱知道他有這麼一個弟子,不過兩人以前從未會過。待到見了對方的功夫之後,才猜出對方的來頭。

  北宮橫道:「我隨時在節度使衙門候駕。」

  他如此說話,已是露出怯意,不敢爽快答應與華宗岱約個無人之處單打獨鬥。

  華宗岱冷笑道:「諒你也不敢。虹兒,咱們走!」

  北宮橫心道:「華宗岱內功已臻化境,非我所及。看來只有求我師弟下山,才能勝得他了。」

  原來北宮橫師父己死,他師父只有一個兒子,年紀比他小幾歲,但因自小就跟父親練武,父親傳授兒子,當然特別用心,所以師弟的功夫要比他這個當師兄的高明得多。

  北宮橫不敢去追華宗岱,裝作要去保護主帥,匆匆忙忙走開。華宗岱也帶著女兒,再次殺出重圍。

  華劍虹道:「爹爹,擒不了田悅,咱們怎麼辦?」

  華宗岱道:「把他們接應出來。」

  華劍虹道:「那一車財物呢?」

  那輛車子,此時已給田悅的手下駕走,正在大隊騎兵保護之下,離開戰場。但鐵錚兄妹與展伯承三人還是陷在包圍之下,也未曾會合。

  華宗岱歎口氣道:「救人要緊,失了的財物以後再說吧。」

  他知道有北宮橫在田悅身邊,擒賊擒王的計畫是行不通了,目前只有希望能殺出重圍而已。

  幸而北宮橫不敢離開田悅。華宗岱殺開一條血路,先去接應鐵錚。他知道女兒最關心的是鐵錚,而且鐵錚的處境在被困的三人之中也是最險。

  尉遲俊在包圍圈的最內一層,聽得週邊士卒的呼喊,知道了有敵人殺進。他是慣經陣仗的將軍,立即指揮手下得力的武士結成方陣,增強防禦,他本人仍是不慌不忙的對付鐵錚。

  鐵錚激戰了大半天,早已氣力不加,尉遲俊一見有機可乘,立即便是一招殺手神鞭,霍地向鐵錚卷去。他是意欲擒了鐵錚,作為人質,再鬥強敵。

  眼看尉遲俊這一鞭有如狂風掃葉,就要卷著鐵錚的身子,忽聽得「呼」的一聲,一團黑影端的似從天而降,恰恰替代了鐵錚,被他的長鞭卷上。原來是華宗岱活擒了一名武士,拋擲進來,替鐵錚解了這招。

  尉遲俊被華宗岱這個惡作劇弄得啼笑皆非,又驚又恐,說時遲,那時快,他剛剛甩開了這個武士,只聽得又是「呼」的一聲,這回是華宗岱自己從眾武士的頭頂飛過,跳進內圈來了。

  急切間尉遲俊那裡看得分明,只道敵人又是重施故技,將他的手下拋進來。尉遲俊罵了一聲,回轉鞭梢,想要避開,並側襲鐵錚。華宗岱怎容他避開?淩空一抓,已是把他的鞭梢抓住。

  華宗岱大喝一聲「撒手」,尉遲俊只覺虎口如割,果然應聲便倒,長鞭脫手飛出。

  尉遲俊手下忙著將他扶起,擁到他身邊保護。華宗岱志在救人,也無暇去傷害他。尉遲俊受傷,陣勢已亂,華宗岱帶著鐵錚,從容殺出。

  包圍展伯承與鐵凝的那隊官兵,其中並無尉遲俊這般的高手,可是卻有數十名披著重甲的「藤牌兵」在內。

  田承嗣的「牙兵」是軍中精銳,而這「藤牌兵」又是「牙兵」的精銳,身披的重甲,刀槍不入,一手持刀,一手舞牌,最適宜於陣地上要活捉俘虜的包圍戰,缺點則是身披重甲,跳躍不靈。

  華劍虹與鐵錚並肩殺進,碰著了藤牌兵,利劍刺在他們的身上,只聽得當當聲響,那些藤牌兵絲毫無損,仍然一排排的推擠過來。

  華宗岱道:「待我破他!」

  奪過了一支鐵槍,唰唰幾槍,每一槍都是刺著一個藤牌兵的膝蓋,藤牌兵雖然披著重甲,卻怎禁得住華宗岱的內家真力,膝蓋關節部位被鐵槍刺著,登時都站立不穩,跪倒地上。

  藤牌兵是一排排向前推進的,只倒下了幾個,立即便變成隊友的絆腳石,登時陣形大亂,有許多藤牌兵收不住腳步,前面的給絆倒,後面也跟著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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