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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展伯承一來是不願殺一個已受重傷的人,二來看見劉振這副可怖的形狀,也有幾分害怕,他手腕受傷,輕功還在,連忙倒縱避開,可是劉振卻不肯放過他,如影隨形,跟蹤疾追。

  恰是這個時候,褚遂接連受了兩處傷,獨孤宇也給他斫了一刀,兩人都在捨死忘生的高呼酣鬥。

  他們已經激鬥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時已是東方現出魚肚白的時候了。展伯承看見了如此慘烈的景象,心裡又驚又亂,尋思:「我若一跑,爺爺必死無疑。罷了,罷了,我雖不想殺人,今日卻是註定我非殺人不可了。」

  抱定了「同歸於盡」的打算,身形一掠,到了他那把寶劍被打落的地方,腳尖一挑,將劍踢起,拿到手中。此時,劉振也已揮筆趕到。

  展伯承大喝道:「讓開!」

  青鋼劍一招「高祖斬蛇」,橫削過去。劉振功力遠在展伯承之上,但他所受的傷卻也比展伯承重得多。雙筆碰著了青鋼劍,「當」的一聲,火花四濺,劉振倒退三步,「哇」的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劉芒飛快趕來,大叫道:「休得傷我爹爹!」

  正像展伯承一樣,此時劉芒心裡也是又驚又亂。他的一條手臂雖被展伯承打得脫臼,但對展伯承的敵意反而減了。他自己心裡明白,展伯承剛才反轉刀背打他,其實已是手下留情,不想取他性命的了。

  可是此際他父親在展伯承劍下正有性命之憂,他可又不能不趕上來與展伯承拼命。他咬了咬牙,避免與展伯承目光相對,單臂揮刀,沖上去便與他父親並肩迎敵。

  展伯承喝道:「你知道要你爹爹,我難道不要顧我爺爺嗎?誰敢傷我爺爺,我就和他拼命。讓開!」

  展伯承一劍刺出,劉芒側身一閃,展伯承已是「嗖」的從他身旁掠過。

  劉芒這一閃,其實並非是怕展伯承,雖然他曾經在展伯承手下接連吃了兩次大虧。

  劉芒心裡十分矛盾,對展伯承他還是妒恨的,但又已稍稍有了惺惺相惜之意。他這一閃,是因為聽得展伯承的口氣,只是想去救護褚遂,故而不願與他拼命。否則他們父子合力,縱然劉振受了重傷,展伯承亦非其敵。

  展伯承到了褚遂身邊,褚遂哈哈笑道:「小承子,來得好!不錯,爺爺是受了傷,但他們也只剩下這個酸丁還勉強可以打了。今晚一個也不能讓他們活命!」

  展伯承要想勸褚遂住手言和,可是在這樣情形之下,那裡能夠?褚遂笑聲未了,劉家父子又趕來了!

  劉振這邊三個人,獨孤宇傷得較輕,但亦已被褚遂斫了兩刀。倘若劉振父子沒有及時趕到,他在褚遂瘋狂攻擊之下,只怕當真會有性命之憂!

  這時雙方都已殺得紅了眼睛,失了理性。每個人都受了傷,只是輕重不同而已。只要誰能夠比別人多支持片刻,誰就可以最後獲勝。在這樣捨死忘生的激戰之中,不用說每個人所使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數了。

  展伯承受的傷最輕,也比較清醒,可是在這樣的混戰之中,莫說他不能勸得褚遂住手,自己也不能住手,否則就一定要給敵人所傷。

  東方天際現出一片魚肚白,不知不覺已是從午夜鬥到黎明。褚遂力竭筋疲,本來似暴雨般的快刀逐漸慢了下來,變成了似童子塗鴉般的東一抹西一劃了。但對方的劉家父子卻比他還要不如,招數使出已是力不從心,全無章法,獨孤宇、展伯承稍為好些,也不過僅能自保而已。

  但比較起來,還是褚遂這方的兩個人勝過劉振那方的三個人。劉振流血大多,關公般的紅臉早已變得蒼白如紙,看情形,倘若再過一炷香時刻,他即刻不是被褚遂斬死,只怕也要流血不止而亡。劉芒一手脫臼,單臂亦難支持。獨孤宇是成名俠客,此時力竭筋疲,僅僅和展伯承打成平手。褚遂揮刀襲來,他只有招架之功。

  褚遂哈哈大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把你們三人埋在寶藏底下,你們應該死也瞑目了。」

  劉振怒道:「褚老頭兒,我們即使死了,你也命不久長。」

  心中暴怒,說話的聲音已是有氣沒力。

  褚遂笑道:「我年已七旬,本來就該死的了。你們正在壯年,死在我的前頭,哈哈,我還有什麼遺憾?」

  他是想激怒劉家父子,儘快了結這場惡鬥。

  要知在這最後的時刻最關緊要,若能摧毀對方的戰意,那就多一分勝利的希望。可是褚遂故作豪邁的笑聲,亦已顫抖得令人分不清是哭是笑!

  展伯承和劉芒都是心痛如絞,他們不忍見親人死亡,都是抱著同一的心願,願意與對方罷戰言和。但劉芒為了面子,卻不肯先說。

  展伯承吸了口氣,正想趁著敵方攻勢稍緩之際,將褚遂拖出圈子,與對方議和。獨孤宇忽地怒聲說道:「褚老頭兒,你好狠呀,竟然在這裡預先埋伏了人。好呀,現在是時候了,叫你的幫手出來吧!是好漢子就別躲在暗處傷人!」

  正是:

  笑他鷸蚌相爭烈,卻使漁翁得利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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