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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五老興師(2)


  武當五老面面相覷,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智圓長老自命德高望重,平生講究的是以理服人,雲舞陽雖然自知「強辭奪理」,到底還沾了一個「理」字,乾咳了一聲,緩緩說道:「上官天野若是無緣無故擅自闖進你家,那麼你拿他殺了剮了,老朽決不敢為他出頭。你竊占了武當派的劍譜,他身為掌門弟子,向你討還,怎能說是無理?」

  雲舞陽面色一變,卻轉過頭來對女兒說道:「年青人說的話也未必可靠,你以後得小心在意才是。我把上官天野當作一個人材,原來他也會騙我。」

  上官天野曾對他說過,他奉了牟一粟的遺命而來,這劍譜之事從未向人提過;又說過他來賀蘭山之前,曾留了一封信給智圓長老,要等了一年之後不聞消息,智圓長老才行開拆,現在武當五老幾乎是接踵而來,而且一來就提劍譜,要不上官天野說謊,那就是智圓長老未到期先行偷拆了。雲舞陽一口咬定上官天野騙他,實是有意說給女兒聽的,含有借上官天野之事,勸她不要太過相信陳玄機,以免上當的意思。

  智圓長老怔了一怔,道:「上官天野騙你什麼?」那封信的確是他自行開拆的,原來他早已從別的方面隱隱風聞了雲舞陽竊取牟家劍譜之事,一見上官天野留下信件,不別而行,早已料到幾分,那封信是他知道上官天野出走的時候就立刻開拆的。

  雲舞陽道:「上官天野騙了我,我也只好自認是瞎了眼睛,不須你來過問,好,你既是提劍譜,咱們就說劍譜的事情。我是牟家的女婿,你是牟家的什麼人?我岳父是前任的貴派掌門,但他所得的劍譜,卻未必定要歸貴派公有。武林中沒有這個規矩!若說我岳父曾有遺命,劍譜不傳子女而傳後任掌門的話,那就請你將我岳父的遺命拿出來!」

  又是一番「強辭奪理」。智圓長老面皮漲得通紅,一時之間還真無話可駁,谷鐘忽地向其他四老拋了一個眼色,站了出來,陰惻惻的冷笑道:「你岳父給你毒手害死,猝然暴斃,就算他想寫遺命也寫不出來!」此言一出,有如一個焦雷,直把雲素素嚇得魂飛魄散,心中想道:「爹爹說他做過一個令他一生後悔的天大錯事,莫非就是這樁?但若他真的殺了外公,媽媽又怎能與他相處了這許多年了。恐怕不待如今,早已該出走了!」

  這谷鐘是牟獨逸的大弟子,入門很早,年紀比牟一粟大十多歲,聽說牟獨逸逝世的時候,只有他和牟一粟隨侍在側,以他的身份,似乎還不至於血口噴人。雲素素惶惑極了,茫然的看著他的父親。

  只見雲舞陽面色沉暗,眉宇間隱隱透著殺氣,驀然仰天長笑,厲聲說道:「雲某在人眼中早已是罪大惡極,也不在乎多此一樁。哼,眾口悠悠能鑠骨,含沙射影殺曾參。武當五老,你們今日來此,聲勢洶洶,原來竟是問罪來的!我雲舞陽一句也不分辨,劃出道來,鼎鑊刀鋸,決不皺眉!」

  雲素素心中一動,聽她父親這話,還引用了「曾參殺人」的典故,分明是指谷鐘有意栽誣,而且看他神情激憤如斯,絕不是心虛理虧的人所可假冒得來。雲素素稍稍舒了口氣,但一顆心仍是七上八落,實在不敢斷定:外公究竟是不是父親所殺?

  谷鐘冷笑道:「端的是:大惡大奸能弄假;說什麼:含沙射影殺曾參?恩師死狀,我親眼見來,我谷鐘豈是說謊之人,難道還會誣毀你麼?」

  雲舞陽昂首向天,意殊不屑,從牙縫中透出聲音說道:「你說不說謊,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說過絕不分辯,你還囉唆什麼?」驀地劍眉一揚,嘿嘿冷笑道:「這大奸大惡之名,反正已坐實了。好,我今日就再幹一樁;對不住你們五老,我可要將你們留下來啦!」

  智弘大怒,暴起喝道:「雲、雲舞陽,你、你竟敢口出此言,要將我們五個人一齊留下?哼、哼!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本領,我倒要看看今日是誰埋骨荒山?」要知武當五老,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單是一人已不容人欺蔑,何況是五老齊來!雲舞陽卻將他們視同無物,要把他們一齊收拾,這教武當五老如何不氣?智弘性子暴躁,更是激憤之極,連說話的聲音也變了。

  眼見箭在弦上,一觸即發,谷鐘忽地冷冷說道:「你要將我們留下,那是最好不過。我們忝為武當長老,卻還未見過先祖所傳的達摩劍法,正好趁此機會見識見識!即使我們五個老朽一齊毀在你的手上,那也是值得之至。好教天下英雄都知道本派的神奇武功!」這谷鐘人稱「陰間秀才」,陰沉多計,這說話其實是擠兌雲舞陽,譏笑他偷了武當派的武功用來對付武當派的弟子,不論是勝是敗,總是臉上無光。

  雲舞陽劍眉一揚,驀地又是一陣狂笑,朗聲說道:「你們硬說達摩劍法是你們武當派的,好,雲某今日就不用寶劍,只憑這雙肉掌,看能否將你們拾掇下來?」智弘怒不可抑,不待他話說完,已是呼的一掌掃出!

  但聽得笑聲不絕,震得武當五老的耳鼓嗡嗡作響,掌風人影中,只見雲舞陽出手如電,「蓬」的一聲,將智弘摔了一個筋斗,左手一抬,一招「玄鳥劃沙」,拇指和食指,扣成一個缺口的環形,下按的方位正當谷鐘的「金樓」、「玉闕」兩處「隱穴」,何以叫做「隱穴」?這是因為這兩處穴道所轄的經脈不在表皮,而是隱藏在體內骨髓之間,一般的點穴圖譜壓根兒就不載有這兩處穴道,只有像雲舞陽這樣的內家高手,才能夠把真力透過指尖,封閉隱穴,這兩處隱穴一被封閉,最少也得落個半身不遂。

  「玄鳥劃沙」一招兩用,雲舞陽的另外三個手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則併攏一處,鐵指如刀,所劃的方位又正當谷鐘的心口要害。智弘所受的那掌不過外傷,谷鐘若然被這一招「玄鳥劃沙」傷了,不死也得殘廢,想是雲舞陽恨極谷鐘,是以下此重手。

  智廣和周桐兩人見狀不好,大叫一聲,雙雙搶進,這兩人的功力遠勝智弘,雙掌合成一個圓弧,勁風貫耳,劈力插腹,雲舞陽叫道:「來得好!」「玄鳥劃沙」的手法倏然一變,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分開一彈,正中智廣臂彎的「曲池穴」,智廣登時半身麻木,「登,登,登!」倒退三步,與此同時,雲舞陽橫肱一撞,又把周桐撞彎下了腰。這兩招迅如電光石火,雲舞陽的身形只是被他們稍為阻了一阻,一個進步連環奔雷掌,掌鋒又沾到了谷鐘的背心。

  勁力將發未發,猛然間一股極為淩厲的掌風從側面襲來,雲舞陽微微一凜,腳跟一旋,硬生生的將攻向谷鐘的掌撤了回來,側身一讓,雙掌一齊拍出,剛好接著了那股掌力,四掌相交,但聽得聲如郁雷,登時膠著。出手的正是武當五老中功力最高的智圓長老。

  這相持不下的形勢為時極短,但見雲舞陽身形一長,一個陰手陽掌,掌心往外一登,大喝一聲:「倒下!」突然間掌力有如洪波突發,智圓長老禁受不起,竟然踉踉蹌蹌的倒退幾步,身形晃個不休,然而卻也沒有倒下。

  雲舞陽得意狂笑,心中想道:「料不到武當五老如此膿包,智圓長老亦不過僅接我三掌!」譏嘲的說話還未出口,只見智廣智弘谷鐘周桐又已站好了方位,從四個方向圍攏合來。

  雲舞陽冷笑道:「驅群羊而鬥猛虎,雖多何用?」那料笑聲未已,只覺身子周圍都有一股無形潛力,一齊向當中擠來,雲舞陽吃了一驚,但仍然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隨手一招「八方風雨」,雙掌起落如環,將掌力也向四面八方反擊出去,但聽得掌風震盪,聲如裂帛,那四個人都踏開了一步,而雲舞陽卻晃了幾晃,這一招「八方風雨」竟被四人的聯合掌力硬震回來!

  雲舞陽這才真的大驚,但在他心目之中,這四個人,不過僅有接他一掌的功力,即算聯合起來,也還遠不及他,那知武當五老的掌法別有一功,只要有四個人連起手來,功力就馬上增加一倍,四個人便等如八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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