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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瑤光散人道:「齊燕然呢?」

  玉虛子道:「趕往白駝山給丁勃報仇去了。」

  瑤光半信半疑,說道:「你不是親眼見到的吧?」

  玉虛子道:「我剛來到。」

  瑤光道:「那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

  玉虛子道:「齊燕然留下一封信給衛天元,封面卻沒寫上名字。我拆開來看了。」

  青鸞給楚天舒服了一顆瓊花玉露丸,跟著替他推血過宮。楚天舒似醒非醒,眼睛沒有張開,嘴裏卻在叫道:「玉妹,玉妹,要死咱們一起死!」

  瑤光冷冷道:「你聽見沒有,他念念不忘的還是他的玉妹!」

  青鸞不作聲,放下楚天舒,又走過去救治齊漱玉。或許是因為一來齊漱玉中毒較深,二來是施救遲了一點,她的手足已經冰冷,青鸞挖開她的牙關才能讓她吞下藥丸,急得青鸞滿頭大汗。

  瑤光嘆道:「青鸞,你這是何苦!」底下的話沒說出來,意思卻是可以猜想得到的。她是因見徒弟去救「情敵」而有所感。但也可以聽得出來,並無責備的意思在內,只是為徒弟感到不值。

  玉虛子道:「我為你有這樣一個徒弟而感驕傲。」

  瑤光道:「不錯,她的心地是比我好上十倍、百倍,我是不肯饒恕別人的過錯的,你不知道麼?」

  玉虛子心道:「我知道你是在我面前故意裝成這樣的,其實你是面冷心熱。」

  青鸞忽道:「師父,請你發發慈悲。」

  瑤光道:「你要我怎樣?」

  青鸞說道:「楚公子似乎尚可性命無憂,這位齊姑娘,她,她……你老人家還是過來看看她吧。」

  瑤光道:「我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功力比楚天舒差得遠,瓊花玉露丸也不是對症解藥,她的性命最多能保三天。」

  青鸞道:「你老人家不能救她嗎?我知道你有金針刺穴的解毒之法。」

  瑤光道:「像她這樣中毒之深,每天要針灸三次,最少要三七二十一天,還得細心服侍她,她又不是我的親人……」

  青鸞哭起來道:「師父,你就看在我的份上,救救她吧。」

  瑤光道:「你急甚麼,她還有三天性命呢。我也用不著現在就給她針灸。」

  青鸞道:「啊,那你是答應我了。師父,你真……」

  她的一個「好」字尚未出口,瑤光已是說道:「我沒這樣說過!」

  玉虛子忽地站了起來,說道:「瑤光道友,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咱們外面走走,好嗎?」

  瑤光道:「有話可以在這裏說。」

  玉虛子道:「這裏有兩個病人,醫生和病人似乎都是需要安靜的,對吧?」

  瑤光道:「你大概不是想要和我吵架吧?」

  玉虛子笑道:「這可說不定啊,你若是怕吵架輸給我,那就得接我劃出的道兒。」

  瑤光道:「打架我也不怕!」

  玉虛子道:「好,不怕,那就走吧!」

  兩人步入屋後的松林,瑤光道:「這裏沒有人聽見了,要吵架還是要打架,隨你的便!」

  玉虛子道:「兩樣我都不要。」

  瑤光道:「哼,你不是說過的嗎……」

  玉虛子說道:「我只是說,說不定要和你吵架,那就是可以吵架,也可以不吵架。最好是不吵。」

  瑤光道:「吵不吵架,全要看你。」

  玉虛子道:「哦,我倒以為全要看你呢。」

  瑤光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最好莫要勸告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平生最痛恨的是甚麼。」

  玉虛子道:「對不住,我還未知道。」

  瑤光道:「我平生最痛恨的是寡情薄義的男子!」

  玉虛子道:「你知道我平生最痛心的是甚麼?」

  瑤光呆了一呆,似乎想說甚麼,終於沒說。

  玉虛子則接下去說道:「我最痛心的是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有情卻被錯當作無情!」

  瑤光道:「你到底想說甚麼?」

  玉虛子道:「我不是想勸告你做甚麼,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瑤光道:「何事?」

  玉虛子道:「聽說你最近去了一趟揚州,可曾重遊二十四橋?」

  瑤光想不到他問的是這樣的「事」,說道:「我那裏還有功夫去逛名勝?」

  玉虛子道:「是沒有時間,還是沒有心情?」

  瑤光板起臉孔不答。

  玉虛子嘆了口氣,輕輕唸道:「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瑤光散人臉上現出一片紅暈,但眼神仍是冰冷的似含怨恨。

  玉虛子道:「記得嗎,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在揚州二十四橋邊。當時你為我唱姜白石這首詞,我吹簫相和。」

  瑤光散人道:「陳年舊事,我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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