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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成家財雄勢大,稱霸一方,和黑道及官府中人均有來往,觀禮賓客,十九懂得武功。可是見穀涵虛如此厲害,全都給他嚇住了。武功好的還在強攝心神,靜觀其變,膽子小的則已是在爭先恐後的向大門跑去,想要逃命。

  紛鬧之中,穀涵虛聽得有一個人冷笑道:「挾持人質,算得什麼好漢!」說話這人,正是那個姓白的少年。

  穀涵虛一聲冷笑,突然把新郎一掌推開,飛身疾掠過去,搶在眾人之前,堵住大門。

  有兩個軍官剛剛跑出禮堂,穀涵虛把手一揚,使出了威猛無比的「天雷功」,只聽得「砰、砰」兩聲,那兩個軍官從石階上一個倒栽蔥就滾下去,癱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爛泥。原來已是給穀涵虛的劈空掌力震斃了!

  穀涵虛堵住門口,回過頭來,雙手疾抓,把湧到門口的那些人,就像抓小雞似的,一手一個,一把抓著,就往裡拋,轉眼之間,已有六七個人給他擲了回去。穀涵虛喝道:「一個都不許跑!誰要跑的,這兩個軍官就是你們的榜樣。」

  那些想跑的人,武功都是比較平庸的,見了穀涵虛如此聲勢,嚇得魂不附體,只好再往角落裡躲。

  那姓白的少年道:「連跑都不許跑,真是強橫得可以!」祝老大怒道:「我還沒有見過這樣兇惡的人,咱們大夥兒齊上,把這小子幹了吧!」

  賓客之中不乏黑道上的成名人物,平素也是自恃武功,橫行霸道慣了的,但他們自問誰也比不上穀涵虛,見穀涵虛這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心裡先就慌了。

  祝老大要「大夥兒齊上」,誰都沒有答話,連那個「眾望所歸」武功最強的姓白少年也默不作聲。他之默不作聲,卻並不是純粹由於害怕穀涵虛,而是要保持自己的身份,但他自恃單打獨鬥也沒有取勝的把握,只好當作沒有聽見祝老大的話了。

  穀涵虛大踏步走了出來,朗聲說道:「我並非有意難為各位,只是須得待這件事了結之後,才能讓各位出去。有那個不服氣的,儘管沖著我來,單打獨鬥也好,群毆也好,在下一總奉陪。」

  此時姓白那個少年正在替新郎通解穴道。可是這新郎是給谷涵虛用獨門重手法閉了穴道的,姓白少年雖然看出他受封閉的穴道,卻是無法解開。

  穀涵虛走上前去,冷笑說道:「你說我強橫,難道他們父子強搶民女,反而是善良之輩?嘿,嘿,在你相貌長得不俗,卻原來也是一副黑心腸!」

  姓白這少年老羞成怒,冷冷說道:「閣下要怎麼樣?」

  谷涵虛左掌劃了一道圓弧,右掌穿出,向他胸前一按,喝道:「接招!」姓白這少年雙掌齊出,使出渾身氣力,要把穀涵虛推開。他的功力雖然不弱,卻怎擋得住穀涵虛天雷功的威力,一推之下,穀涵虛紋風不動,姓白這少年給他一按一擠,卻是不由自己地蹬蹬蹬退出了六七步!穀涵虛見他沒有跌倒,倒也感到有點意外,心裡想道:「若是再多一個與他本領相若的人,只怕我就要難以應付了。」

  穀涵虛一掌震退了姓白的少年,立即又把新郎抓著,冷笑說道:「你說我挾持人質,如今我把他交了給你,你又有什麼能耐將他保護?嘿,嘿,那一位自問有本領可以保護他的,不妨向我討取,我還可以將他交給你們。」

  姓白這少年硬接了他的一掌,胸口如給鐵錘重擊,此時正躲在角落裡呼呼喘氣,那裡還敢說話。

  在這一班人中,姓白的少年武功最強,眾人見他一照面就吃了大虧,連他都不敢說話,眾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蟬了。

  成莊主哭喪著臉,不迭求饒:「好漢、好漢,這不關我的事。小老兒決不敢冒犯好漢的虎威,請好漢別要動手,有什麼吩咐,小老兒一定必依從。」

  穀涵虛道:「這位姑娘,你是從那裡搶來的,我要你把她送回去。」

  成莊主道:「是,是。她的爹爹就在這裡,我馬上請他領回去。」

  新娘子掠魂稍定,知道穀涵虛是來救她的了,連忙襝衽施禮,說道:「多謝恩公搭救,但只怕恩公一走,小女子又重要落虎口。」

  穀涵虛道:「救人便須救徹,送佛送到西天。你不用擔憂,我自有法子對付這個老賊。」

  人叢中走出一個頭戴儒冠的老人,滿眶都是眼淚,新娘子撲上前去,叫道:「爹爹!」兩父女抱在一起,忍不住放聲大哭。

  穀涵虛道:「你們別哭了,你是那裡人氏,怎樣給他搶了女兒的,都告訴我!」

  那老儒生道:「我是個落魄秀才,青州人氏,帶了女兒到薊州投親的,不料來到此地,卻給他們強搶了去,還逼我寫了賣身契。」

  穀涵虛道:「好,姓成的老賊聽著,馬上把賣身契還給他們,另外罰你十兩金子,給他們父女遮羞。」

  成莊主迭聲應道:「是,是!」連忙吩咐管家把這女子的賣身契找出來,連同十兩金子奉上。

  那老儒生屈服于淫威之下,簽賣身契賣了女兒,自覺羞慚,說道:「我不要他的金子,只要回女兒。」

  穀涵虛道:「不義之財,取之何傷,你儘管拿去,做個小買賣也好。在金虜之下,我只勸你別去做什麼勞什子的秀才舉子,做升官發財的夢了。」

  那老儒生道:「是,是。多謝恩公金石良言。」

  穀涵虛回過頭來,橫目一掃全場,緩緩走到禮堂正中的供桌前面。

  供桌上點著一對大紅蠟燭,還有金豬之類的供品,穀涵虛把供品掃落,蠟燭拔掉,緩緩舉起手掌,說道:「姓成的老賊,你睜大眼睛,仔細看了!」

  穀涵虛一掌擊下,發出悶雷似的聲音,那張供桌是檀木做的,紋絲不動。這一下倒是大出眾人意外,穀涵虛剛才大鬧禮堂,一舉手就擊斃兩個軍官,一揚掌就打退了姓白的少年,眾人本以為他有更厲害的手段要露給大家看的,那知這張桌子竟是動也不動。有的人就不免想道:「原來他的本領亦不過如斯,白公子打不過他,只怕也是浪得虛名的了。」

  心念未已,忽聽得嘩啦啦一片聲響,那張供桌突然倒塌,轉眼之間,裂成了無數小塊,滿堂木屑飛揚,地上堆滿一塊塊的木頭。

  原來穀涵虛是用「天雷功」的威力,那一掌擊下,力道從桌子中心像波浪般向四面開展,是以得須過了一會,桌子才會寸寸「肢解」。

  擊塌一張堅實的檀木桌子已不容易,更難的是還能夠把它裂成無數小塊,這手功夫一顯,登時把眾人嚇得目瞪口呆,矯舌難下。

  穀涵虛冷笑說道:「姓成的老賊,你看清楚了沒有?諒你的狗頭再硬,也硬不過這張桌子,以後你若敢難為他們父女,我不但要打碎你的拘頭,還要殺你全家老幼,雞犬不留!」

  成莊主嚇得面無人色,「蔔通」地就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說道:「小老兒不敢,小老兒不敢!」

  穀涵虛冷笑道:「諒你也不敢。打開大門,送他們父女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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