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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原來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金國國師陽天雷的侄子陽堅白。

  那天晚上,陽堅白和一個蒙古武士到李思南家裡偷竊兵書,恰好孟明霞也來找尋李思南,在李家屋後的松山碰上陽堅白,兩人鬥劍,孟明霞幾乎敗在他的手下。幸虧李思南在擊倒了那個蒙古武士之後,及時趕到,兩人聯手,這才殺得陽堅白大敗而逃。

  那天晚上,楊婉也正好來到,躲在松林之中,把經過的情形都看在眼內。

  楊婉認出了陽堅白,跟著也認出了此際與賀九公、陽堅白一同來的這個武士,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蒙古武士。

  來的這四個人,楊婉認得三個。只有賀九公的妻子她未見過。

  楊婉大吃一驚,心裡想道:「賀九公去而複來,定然不懷好意。陽堅白這廝的本領和南哥差不了多少,我決不是他的敵手。賀九公和那蒙古武士亦非庸手,再加上一個武功未知深淺的老婆婆!只怕阿蓋也是難以對付的了。」

  心念未已,只見那個蒙古武士已經站在明慧公主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窩闊台大汗和拖雷監國請公主回去。」

  明慧公主道:「我到中原來散一散心,遊興正濃,不想回去。」

  那武士道:「請公主珍重萬金之體,不宜在敵國久留。待咱們滅了金、宋兩國,統一中原之後,公主再來遊玩不遲。」

  明慧公主怒道:「勿奢,你敢管我!」

  那武士道:「小人不敢,不過這是大汗和監國的命令。」

  原來此人名叫勿奢,乃是金帳武士中排名第十八的人物,武功雖然並不很強,但卻是拖雷的親信,故此拖雷才會叫他陪陽堅白回國,負責監視陽堅白與他叔父,並為拖雷幹幾樁機密之事的。

  公主的出走在陽堅白回國之後,拖雷立即派人來通知勿奢,叫他借助金國國師陽天雷之力,搜查公主的行蹤。恰恰是三天之前,勿奢接到了這個命令。

  勿奢找到了陽堅白,陽堅白是住在賀九公的家裡的,恰巧賀九公也回來報訊,說是在一座破廟裡碰見明慧公主和一個姓楊的女子。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陽堅白與勿奢帶了賀九公夫婦,便馬上趕來了。

  屠龍與陽堅白並非一路,他與陽堅白的叔父又有殺父之仇,雖說屠龍已是決意賣身投靠,早已把父仇拋之腦後,但在面子上仍是不便與陽家父子一氣。故而屠龍昨晚乃是獨自走的。

  陽堅白是個好色之徒,聽說李思南的未婚妻楊婉也在那個廟子裡發現,心裡暗自歡喜,想道:「久聞這位楊姑娘乃是名門閨秀,絕色美人,屠龍千方百計也得不到她,想不到如今撞在我的手上,可不能將她放過了。」於是急急忙忙帶了賀九公夫婦作為助手,便與勿奢連夜趕來。

  至於熊莊主等人,一來因為勿奢不願他們與聞此事;二來他們本領平庸,也幫不上什麼大忙,故此陽堅白還是按照原來的計畫,叫他們各回原地,督促手下,偵察褚、孟二人的行蹤。

  陽堅白與勿奢一路擔心,恐怕會撲個空。趕到這座破廟,發覺公主和楊婉都未離開,自是不勝之喜。

  且說明慧公主拒絕回去,勿奢說出這是窩闊台大汗和拖雷監國的命令,公主怒道:「你拿大汗和監國的命令恐嚇我嗎?你回去替我告訴他們,這個公主我不做了,從今之後,我不沾他們的光,他們也別來管我!」

  勿奢眨了眨眼睛,作了個為難的神態說道:「公主可以不接大汗的命令,奴才卻是不敢不遵!」

  明慧公主冷笑道:「你要怎樣?」勿奢跨上一步,說道:「請公主回去!」伸出手來,想拉明慧公主。明慧公主喝道:「你敢無禮!」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蓬」的一聲,阿蓋已是出手抓著了他,將他重重地摔了一個觔鬥!

  勿奢素知阿蓋乃是本國數一數二的摔角好手,本來已有防備。那知仍躲不了。勿奢爬了起來,大怒喝道:「都是你們二人唆擺公主,非把你們押回去不可!」一個轉身,突然便向卡麗絲撲去。

  阿蓋按照蒙古武士的摔角規矩,雙臂箕張,準備他爬起來向自己反撲,不料勿奢卻向卡麗絲撲去,倒是頗出阿蓋意料之外。

  楊婉展袖一拂,喝道:「無恥之徒,給我倒下!」袖中籠指,點中了勿奢脅下的麻穴。那知勿奢的本領雖不如她,但名列金帳武士之中,武功亦非泛泛。他練有一身鐵布衫的功夫,皮粗肉厚,穴道雖給點中,卻只是一陣酸麻,身子並沒倒下。

  阿蓋旋風般疾撲過去,大怒斥道:「枉你身為金帳武士,有膽的和我較量,為何欺負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話猶未了,己與勿奢拆了幾招。勿奢酸麻未過,雙拳無力,打了他兩拳,阿蓋只當是抓癢,猛地足尖一勾,又把勿奢摔了一跤。

  楊婉叫道:「小心!」阿蓋忽覺背後勁風颯然,知道有人偷襲。當下肩頭一矮,反手便揪。這是摔角中的「肩背式」,阿蓋最得意的手法之一。不料他這一揪沒有揪著那人,卻反而給那人扣著了手腕。

  阿蓋沉肩拱背,借力使力,身軀一矮,呼的一聲,把陽堅白掀了起來,從他的頭頂翻了過去。陽堅白抓住他的手腕不放,用力一拖,阿蓋半身酸麻,使不上勁,左拳疾出如風,一個「沖天炮」打他下巴。

  陽堅白翻到了阿蓋前面,使出「鐵板橋」功夫,這一舉恰恰從他面門打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楊婉已是側的一劍刺來,陽堅白逼得放開阿蓋,斜躍三步,避開楊婉的劍招。

  陽堅白笑道:「楊姑娘,好劍法!但可惜你氣力不足,恐怕還是打不過我的。你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要是我一個不小心誤傷了你,倒是於心不忍了,不如……」楊婉斥道:「油嘴滑舌,又有何用!看劍!」出劍如電,就在陽堅白說這幾句話的當兒,她已是一口氣攻了十七八招,劍劍指向對方的要害穴道。

  陽堅白擋到最後一招,只聽得「當」的一聲,雙劍相交,陽堅白的長劍損了一個缺口。須知楊婉用的乃是一把寶劍,氣力雖然不足,但給她的劍碰個正著,尋常的兵刃出是難以抵擋。

  陽堅白吃了一驚,登時像給人封住了口,笑不出來,也顧不得再說風涼話了。楊婉乘勝追擊,一劍刺他咽喉。陽堅白一招「橫雲斷峰」,用上了九分力道,只聽得又是「當」的一聲,陽堅白的長劍又損了一個缺口。可是這一次卻與上次不同了,楊婉給他這股猛力一震,登時虎口酸麻,手中的寶劍幾乎掌握不牢,大驚之下,也逼得疾退數步!

  陽堅白勝算在握,又得意起來,哈哈笑道:「楊姑娘,你縱有寶劍,也是難奈我何,不信你再試試。」

  楊婉知道對方的功力遠勝於己,只憑寶劍之利,不能一下子削斷他的兵刃,硬拼硬打,終於還是自己吃虧。當下緊咬銀牙,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把一口寶劍使得靈活無比。陽堅白急切之間勝她不得,只好暫取守勢。

  阿蓋低頭一看,只見手腕好像給鐵鉗鉗過一樣,現出兩指血痕。阿蓋大怒,解下圍腰的長繩,揮了一道圓弧,呼呼風響,向陽堅白當頭套下。

  賀九公以為阿蓋業已受傷,想撿現成的便宜,此時亦已取出軟鞭,霍地向阿蓋下三路卷來。

  勿奢也沒閑著,他用的是一對日月輪,雙輪高舉,替陽堅白擋著阿蓋的長繩。他這口對輪子乃是罕見的外門兵器,輪軸有十二支尖銳的鋸齒,阿蓋的長繩若是給他鎖住,不斷也要大大吃虧,好個阿蓋,繩子就像長著眼睛似的,半空中呼的轉了一圈,恰恰攔著了賀九公的軟鞭。

  繩鞭相互糾纏,繩長鞭短,繩子的一端有一段垂下,阿蓋用力一揮,那段繩子突然像蛇頭昂起,只聽得「啪」的一聲響,賀九公的腳骨給打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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