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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雲瑚怎樣對付瓦剌使者,暫且按下不表,先說符堅城的遭遇。

  他追蹤那個神秘高手,不知不覺給引到御花園比較偏僻的角落。

  他畢竟是個經驗豐富的人,驀然一省,「陳石星的武功我是見過的,他的劍法極高,輕功也很不弱。不過他的輕功似乎還未曾好到如此地步,莫非是我猜錯了,這人並不是他?」

  想至此處,不覺更加忐忑不安:「雖然我已有佈置,不怕調虎離山,但倘若陳石星這小子和雲瑚那丫頭雙劍合璧,硬闖養心殿,只怕白登薑選未必抵擋得住。嗯,不知彌羅法師和長孫兆來到養心殿沒有,要是他們已經來到,彌羅法師倒可以和他們抵敵。」

  心念未已,卻聽得彌羅法師的大罵之聲遠遠傳來。

  彌羅法師是一路跑一路罵的,此時他們還沒有來到養心殿。但符堅城聽聲辨向,亦已知道他們是朝著養心殿那個方向跑的。

  彌羅法師在路上用蒙古話罵人的,符堅城隱隱約約只聽得懂一句,他翻來覆去罵的一句:「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符堅城不禁大為詫異:「誰人敢給他們氣受呢?」

  驚疑不定,符堅城當然是不敢再去追蹤那個神秘高手了。

  可是正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神秘人物現形了,微風颯然。襲到他的背後。

  符堅城應變快極,立即便是反手一抓。

  聲音仍在耳邊,那知這一抓卻是抓了個空。符堅城回過頭來,只見一條人影閃入花樹叢中。

  這人雖然現出身形,符堅城可還未有看見他的面貌,不過總還見著了一點影子。

  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剛才那一抓雖然沒有抓著,卻已知道那人的功力略勝於他。不過他亦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輕功可是遠遠不如那人,糾纏下去,只怕自己也討不了「好處」,他驀然一省:「這人陰魂不敬,分明是有意要纏上我,我可不能上他的當。」

  「膽小鬼,你不敢出來!我可沒功夫和你糾纏,今晚且饒你。」符堅城喝道。

  那人笑道:「膽小鬼,你不敢追來,我可偏要耍一耍你!」

  符堅城這次早有準備,一覺微風颯然,立即雙掌齊飛,用了奔雷掌的九成功力。

  只聽得那人「哎喲」一聲。

  符堅城只道那人已經受傷,心頭大喜。那知心念未已,只聽得那人「哎喲」一聲過後,接著說道:「還好,沒給打著。」回過頭來,還是像剛才那樣,只見到那人的背影一飄一閃,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饒是符堅城藝高膽大,也不禁心頭一凜:「這人形同鬼魅,可莫要著了他的暗算。」他當然是不敢回過頭去再和那人糾纏了,立即跑回養心殿。

  跑了一半路,又碰上一個也跑得氣喘吁吁的太監。他認得這個太監是汪直的心腹,這次汪直本來是指派他帶引瓦剌使者去謁見皇帝的。

  兩人碰上,不禁都吃了一驚。

  「咦,符總管,你怎麼不在皇上身邊,卻在這裡?」

  「你不是奉汪公公之命給皇上引見瓦剌使老的嗎?怎的卻一個人跑得如此匆忙?」

  兩人不約而同的都在向對方問。

  符堅城道:「我本來是要到你們那邊迎接瓦剌使者的,剛才卻聽見彌羅法師的聲音在大罵豈有此理。我知道他們是跑去養心殿,還以為你在陪同他們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那太監道:「我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情,這事情實在太過蹊蹺。」

  符堅城道:「好,把你知道的事情先告訴我,咱們再參詳參詳。」

  那太監道:「皇上不是約定三更時分叫他們到養心殿的嗎,後來改遲半個時辰,彌羅法師已經很不高興了。那知──」

  符堅城道:「出了什麼事情?」那太監道:「那知到了約定的時刻,長孫貝勒卻睡在床上,起不了身。」符堅城駭道:「他、他著了人家的暗算?」那太監道:「不但如此,他身上的衣裳也給人剝去了!」

  符堅城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哎呀,不好,那一定是有人冒充他去謁見皇上了。」

  符堅城邁開大步就跑,把那太監遠遠的甩在後頭。

  ***

  彌羅法師和長孫兆怒氣衝衝的來到養心殿。

  殿外面的四個大內侍衛不禁都是大吃一驚。那個長孫兆還沒出來,怎麼又來一個長孫兆。

  那個認識長孫兆的衛士仔細打量。

  長孫兆大剌剌的說道:「你們的皇上是在這裡吧?去告訴他,我來了!」那衛士驚疑不定,說道:「閣下是──」

  長孫兆怒道:「你是不是大內侍衛,今晚奉命在此輪值的?」那衛士道:「不錯。」

  長孫兆哼了一聲,怒氣更濃,說道:「你既然是奉命在此值夜的大內侍衛,那你怎能還不知道你們的皇上今晚是要在養心殿等候誰人?我是瓦剌使者長孫貝勒!」

  剛剛上過閣樓的那個老衛士袁奎上前說道:「你當真是長孫貝勒?何以不見……」

  他正在想問為何不見有太監陪同,按照雙方原定的辦法,是應該有個司禮太監汪直派來的親信,手拿一面可以在禁苑通行無阻的銅牌作為信物,帶引密使前來的。長孫兆早已滿肚悶氣,那裡還能按捺得住,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即大怒喝道:「豈有此理,我不是長孫貝勒誰是長孫貝勒,我還沒有責問你們搗什麼鬼,你倒盤問起我來了!滾開,我自己會進去見朱見深,用不著你們通報了!」

  袁奎是最忠心於皇上的老衛士,一聽長孫兆直呼皇上之名,亦是不由得心頭火起,「即使你真的是瓦剌使者,如此氣焰,我也不能讓你去冒犯皇上!」

  「對不起,宮中自有禮儀,請閣下稍待!」袁奎冷冷的攔在他的面前。

  長孫兆大怒喝道:「什麼狗屁禮儀,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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