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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第四十回 友敵混淆行詭辯 是非大白破奸謀

  東門壯在鐵廣夫妻一放暗器之時,已是料准他們的偷襲必然不能成功,早就在煙霧消散之前溜走了。

  雷震嶽笑道:「今天他是公證人的身份,按照江湖規矩,與其今日與他為難,倒不如讓他再來搗亂的好,就只怕他不敢自投羅網。不過我還有一事未明,想問石星賢侄。」

  「不知伯伯想要知道什麼?」

  「聽說你們本來是打算留在蘇州的,怎的忽然又到了這裡?」

  陳石星道:「我正是要把一個好消息告訴兩位伯伯。」

  單拔群連忙問道:「可是你們已經打聽到葛南威的消息了麼?」

  雲瑚笑道:「豈只消息,他的人已經回來了。」

  單拔群喜出望外,「怎樣找到他的?」

  雲瑚笑道:「單伯伯,你的眼光真是不差,給你說對了。」

  單拔群一怔道:「我說對了什麼?」

  雲瑚說道:「是那位巫姑娘將他救了出來,後來又在暗中幫助我們,我們才能找到他的。」當下將找到葛南威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給單拔群知道。

  單拔群笑道:「我早就看出那位巫姑娘對南威沒有惡意,總算沒看錯人。南威如今是在──」

  陳石星道:「在我們離開蘇州那天,他已經和丐幫的焦舵主前往太湖了。」

  雷震岳瞿然一省,說道:「對,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總寨主王元振今年做六十大壽,他的壽辰是本月廿二日吧?」單拔群笑道:「正是。我本來想邀你一起趕會的。」

  雷震嶽笑道:「其實我也有這主意。不過在今日之前我可不知自己是否有命去喝他的壽酒。現在是可以和你們一起去了。」

  兩天之後,他們已是一葉輕舟,逍遙在太湖之上。

  風平浪靜,凝眸望去,但見萬頃茫茫,水天一色。太湖七十二峰迤邐迎來,有如翡翠屏風,片片飛過。

  雲瑚在這如詩似畫的景色之中,也不禁逸興遄飛,輕輕吟道:「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雲去,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這是宋代詞人姜白石的名句,雲瑚低吟半闕,便即笑道:「可惜現在未是黃昏,也沒有雨。」

  陳石星笑道:「還是沒有黃昏雨的好。前兩句何等灑脫飄逸,要是加上了後兩句的景色,那可就嫌有點淒苦了。」雲瑚笑道:「不錯,我現在著群峰起伏,隱現湖中,也只覺心曠神怡,並無白石老人感受的那種『數峰清苦』的滋味。」

  說罷,忽地朝陳石星笑了一笑,按下去道:「面對如此幽美的湖光山色,我倒想聽聽你的琴聲了。」

  陳石星道:「好,我給你彈一曲張于湖(宋代詞人,曾中狀元)的念奴嬌。這首詞雖然寫的是洞庭湖景色,移到此處,也很合適。」

  雲瑚說道:「不錯,此詞豪情勝慨,正合咱們心境。你彈吧,我給你伴唱。」琴聲一起,雲瑚唱道: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鑒瓊田三萬畝,著我扁舟一葉。數月紛輝,明河共影,表裡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短髮蕭蕭襟袖冷,穩泛滄浪空闊。盡挹西江,細斟北斗,萬象為賓客,扣弦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中秋才過三天,也算得是應景了。

  琴聲一止,忽聽得有人喝采道:「彈得好,喝得也好!」

  雷震岳和單拔群聽得有人喝采,不禁也都是吃了一驚。原來在他們附近的水面,並無船隻。極且遠眺,只是隱約可見一面風帆。若說喝采的人在那條船上,距離這麼遠,還是聽得如此清楚,那人的功力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陳石星吃了一驚,說:「這人用的似乎是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

  雷震嶽歎道:「不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當真說得半點不假。此人的內功之高之純,實是我平生僅見。想不到會在此處碰上如此人物。單兄,你對武林人物比我熟悉,你可知道這人是誰麼?」

  連「一柱擎天」雷震嶽都如此說,陳石星和雲瑚不禁更為驚駭了。大家都把眼睛看著單拔群,希望他能夠說出此人來歷。

  單拔群想了一想,說道:「張丹楓大俠我曾有幸見過,要是張大俠尚未逝世的話,我會懷疑是他。但張大俠早已在四年前去世,我可真想不到還有誰能有此功力了。」

  雷震嶽道:「他的功力竟比得上一代武學的大宗師張丹楓大俠麼?」單拔群道:「比之張大俠雖然還有不如,但在我所認識的武林前輩之中,已是沒有能及他了。」

  雷震嶽道:「單兄,你見聞廣博,你再仔細想想,或許這人你雖然並不認識,卻曾聽人說過?」

  單拔群道:「厲抗天的師父喬北溟當年是和張大俠分庭抗禮的大魔頭,但聽說他也是早已在海外死了。」

  陳石星道:「不錯。厲抗天喪命在我師父掌下,我曾親耳聽得他說他那次是要找我的師父為他的師父報仇的。既然用到『報仇』二字,可知喬北溟的死訊是真不假。」雷震嶽道:「想不出那就算了。依常理推測,既然有這樣的人物來到太湖,今天又是王元振的壽辰,自必是來給王元振賀壽的了。咱們到了西洞庭山,料想就可以知道他是誰了。」

  單拔群忽道:「我想起一個人來了!」

  雷震嶽道:「是誰?」

  單拔群道:「東海龍王!」

  雷震嶽道:「東海龍王是什麼人?」

  單拔群道:「他是、是──」

  正說話之間,前面那條船已是出現在他們的視力範圍之內。

  只見那條船大得驚人,約莫有二三十丈長,三層樓高。是一條名符其實的「樓船」。

  雷震嶽道:「這種樓船,似乎不是在江河行走的!」

  單拔群道:「不錯,這是用來飄洋過海的樓船。啊,你們看見了那面旗幟嗎?」陳石星定睛看去,只見一面大旗,在船頭迎風飄揚。旗上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

  龍是帝王的標誌,這條船居然敢用龍旗,先莫問主人是誰,他的膽大處亦是足以驚世駭俗了。

  單拔群籲了一口氣,說道:「我猜得不錯,果然是東海龍王!」那座樓船乘風疾駛,比小船還快得多,沒過多久,就只看見桅尖,船身已是隱沒在煙波浩渺之中。依水程推斷,這條船已是到了西洞庭山的山腳,船上的人也可能已是棄舟登陸了。

  雷震嶽道:「船在西洞庭山停泊,看來果然是去給王元振祝壽的了。單兄,這東海龍王是什麼來歷,你還沒有說呢。」雲瑚則迫不及待的問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單拔群道:「我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姓甚名誰。」

  「我只知道他是縱橫東海的一股海盜首領,殺人掠貨,對黑白道都不買帳的海上霸王。因他以龍旗作為標誌,故此人們稱他為東海龍王。他很少在陸上露面,故此中原的武林人士,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雷震嶽皺眉道:「像這樣的一個人,王元振的名頭雖然不小,恐怕也未必放在他眼內,他怎肯『屈駕』來給王元振賀壽?事情似乎有點可疑吧?單兄你可知道他是王元振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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